“他们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火铳，老仙大言炎炎，说是能射二百米，真是太可怕了！”</p>
“郝百户还想挣扎一下，被那个独眼老汉一枪打断了绣春刀，当时就蔫了。”</p>
差事没办成，知县陈宠思来想去，只有找自己的上官，临洮府地头蛇段嗣宗讨教。</p>
听他哭哭啼啼诉说完经过，段嗣宗依旧大马金刀地坐着，似是打盹的眼皮略抬了抬。</p>
“你们私自调卫所兵，这件事怎么说？”</p>
“是郝进，他有皇命在身，可便宜行事。”</p>
原本想着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闲人，差二三捕快就成，但那郝进不知搭错哪根筋，非要去塞音道场抖威风，不过他陈宠可不背这锅。</p>
这种做狗的，往往对主人的态度极为敏感。兴许是皇上私底下还流露过对塞音教的不满，他们便先将那老仙给恨上了。</p>
“哦，起来吧，地上怪冷的。”</p>
段嗣宗早就得着消息，这事也令他大吃一惊。假使老仙不肯奉诏，那就是要反了。他是只能跟老仙一条道走到黑的，可是造反这种大事，他也得早作准备才好。</p>
指了个座儿给陈宠，他冷哼道：</p>
“你道那老仙是好惹的？你的前任潘从善，不就是受不了夹板气，把自个儿给活活急死了？”</p>
“是，是，我如今才知潘兄为难处，还请老大人教我。”</p>
“我早跟你说过，塞音老仙是真神仙，你偏不信邪。”</p>
“下官是学儒的，子不语，怪力乱神。”</p>
说起神仙，陈宠立刻将胸脯挺起，大有誓死扞卫名教之气概。</p>
“你学儒，我也是学儒的，可做学问不能死脑筋，凡事讲眼见为实。我问你，当初老仙就在你那大堂上遁地而走，你可知道？”</p>
“这事我听说了，可不足为信。”</p>
“怎么不信？你那三班衙役可都在场，难道个个都是瞎子？”</p>
“这，兴许他使了什么障眼法也未可知。”</p>
陈宠自己是没亲眼所见，关于老仙的传闻多了去了，他内心非常反感。“你……”段嗣宗给气得笑了。</p>
知县衙门有老仙留的机关，当时多是夜里施工，他总是知道些内情的，到底有些心虚，便换个由头。</p>
“我不诓你，那老仙不但能遁地，还能飞天呢。我女儿跟我说的，她亲手参与了飞舟的建造，而且亲眼见其升上空中，难道这也是假的？”</p>
“这……”</p>
涉及到上官的闺女，陈宠倒是不好直接反驳，只好闭口不言，但眼白往上翻，显然是不信的。</p>
“就算他能飞又怎样？千年前墨子就曾造【轻竹纸鸢】，可飞三日不落。那些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登不得大雅之堂！”</p>
陈宠振振有词，把段嗣宗气得脸都青了，心说“你特么原来是个杠精！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p>
干脆懒得跟他废话，端起茶杯就要送客。</p>
可陈宠像是没看见，死赖着不肯走，只一味央求知府老大人教他。</p>
“我问你，你若是得罪了皇上会怎样？”</p>
“还用问！”陈宠一脸的没好气，“不是扒皮就是活剐呗。”</p>
“你得罪了塞音老仙，一样走不出临洮府信不信？”</p>
“这……”</p>
陈宠没来由打个寒颤，突然有所觉悟。</p>
是啊，以前自己是官老仙是民，自己可以端着，可以以势强压。</p>
但说到底，自己借的是朝廷的势。当对方摆明车马，就意味着随时可以造反，自己又何必当那只出头鸟。</p>
“你才三十出头，又是进士及第，要学会爱惜羽毛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