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且退下罢！”</p>
目送冯理离开，刘学勤将火炉上烫好的黄酒给蓝玉斟了一碗，道：</p>
“大将军不辞辛劳来我这儿，不是为了看常茂给我留的字条吧？”</p>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在衣袖里翻找一气，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p>
“是我那苦命的孩儿！”</p>
蓝玉接过字条，认出是常茂的笔迹，终于动容，手也微微颤抖。</p>
“大恩不言谢，我，我给仙人磕个头吧！”</p>
蓝玉本想做个样子，接过刘学勤雷打不动，戏谑地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磕了个响头。他何等心高气傲，却巴巴地跑了几千里，给个年轻人磕头。</p>
越想越堵得慌，干脆自己抄起酒壶，连闷了三大碗。</p>
“你知道我的来意？”</p>
他眼珠子发红，显露出一丝狂态。</p>
“知道，为了东宫之事。”</p>
太子朱标去年年底就已经病倒了，这段时间病情发展很快，背疽之症相当痛苦，据说睡眠都苦难，日日哀嚎不止，皇上简直都急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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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虽远在军中，但与京师日日有消息往来，他在四川也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补品，但也只能尽一份人事罢了。</p>
“还请上师救救太子！”</p>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离席跪倒。不料刘学勤鼻子里冷哼一声，淡淡道：</p>
“不必求我，太子的病神仙也难救，何况我不过肉身凡胎。你还是多替自个儿想想吧！”</p>
“我？我怎么了，谁能把我怎样？”</p>
堂堂大将军，刀枪剑雨里闯过的勇士，此时却两眼茫然，喃喃自语。</p>
“我朋友薛定谔有一只猫，这猫快死了，却又并未死。它被关在一只盒子里，倘若盒子的门是打开的，那它一定还活着；倘若盒子的门关上，那猫可能就死了。”</p>
“死了，他们都死了！”</p>
蓝玉像是回过魂似的，垂头丧气回到座位，连身上的土都忘了掸。</p>
突然，他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精光，“不，还有允熥！”</p>
刘学勤叹了口气，摇摇头，大有深意盯着他说道：“不可能的，是允炆。”</p>
“怎么会！还有秦王，晋王，燕王……”</p>
蓝玉几乎跳起，说出几位王爷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颤抖，只是越说越没底气，那几位不管能不能继承大统，和自己可不是一伙的。</p>
“我，我为皇上出生入死，功勋卓着。就算不看在我那可怜姐夫的面子，念在太子爷的情分，皇爷最多收了我的兵权，让我做个闲散国公。”</p>
“总不至于将我的爵位给夺了吧？”</p>
他抬起头，有些殷切，有些怯生生地望着老仙，犹如未过门的新媳妇。</p>
这回却是刘学勤跳了起来，越过火盆，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将鼻涕泡都捏了出来。</p>
“你还在做梦吗？太子一死，你靠山全失，处境比薛定谔家的猫强点儿有限！最大的不同，是门还没关，你手里还有数万强兵！”</p>
说完，他也像是用尽浑身气力，瘫在座椅中，取出方手帕将手揩干净。</p>
“要是不信我说的，就等着看吧。今年年底你会被召回京师，明年你将被剥皮萱草——夷三族。”</p>
像是说家常般，老仙说出最冰冷刺骨的话。</p>
蓝玉打了个激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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