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籍水河谷，一座包砖的大城出现在视野里。</p>
刘学勤一行从咸宁门入了城，盛夏的热浪裹挟着驴粪蛋和泥土的气味扑面而来，蜂拥而来的乞丐和在远处等着招呼生意的小二，令人足感秦州城的热情。</p>
眼爷横刀挡在前面，配上他狰狞的面貌，终于将那些乞儿喝退。</p>
这回出的是远门，刘学勤不可能再讲排场，只带了眼爷和几个护卫。眼爷是刘鸷落草时在本地收的小弟，如今已年近五十。</p>
他瞎了一只眼，故而堡子里的年轻一辈都叫他眼爷，真名反倒没人记得了。</p>
主要是眼爷常和几个老兄弟住在深山里的老马匪寨子，好像那里埋着什么宝贝似的，很少在堡子里露面。</p>
但这些老人是刘鸷临终前托付给刘学勤的班底，眼爷的功夫甚是了得，等闲十来人近不了身。</p>
只是刘喜贵还是不放心自家仙人，临出发前借口自己没去过秦州，非要跟儿子一块出去见见世面。</p>
拗不过老两口，刘学勤捎上老爹。</p>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p>
一群店小二过来凑趣，这队人骑的都是上好马匹，肯定是使惯银子的大主顾。</p>
“要有上房，能洗澡的。”</p>
“那敢情好，咱们秦怡客栈既宽敞，又舒坦，还有蜀地来的乐户，攒劲的很！“</p>
“啊呸！这些英雄好汉怕是看不上你那腌臜之地，要说住宿，我悦来客栈是这个——”</p>
一个高个子伙计一挑大拇哥，分拨开众人上前。</p>
“秦藩也曾下榻过！”</p>
见他一脸骄傲，众人似也无异议，刘学勤便点了此人带路。</p>
到底是名人效应，既然秦王朱樉住过，那想必不会太差。</p>
“王小六，额日你娘娘（读niania）！”</p>
一行走出十来步，才听见后面传来叫骂声，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哄笑。</p>
秦州此时不过三四万人，但此地扼守陕甘门户，往来客商云集，繁华程度不是狄道可比。</p>
随那王小六到了悦来客栈，立刻有小厮过来，牵了马去喂。</p>
这家客栈后院是个颇大的园子，景观都是仿的苏杭式样，十分安静，刘学勤便做主住了下来。</p>
一夜无话。</p>
次日一早，刘喜贵早就打听到秦州的书商都在东关街道上，便把刘学勤从床上拎起来，父子俩便兴致勃勃地寻访了过去。</p>
“两位客人可是买书？”</p>
一个穿袍子的伙计笑着迎了上来，这家叫【翰文堂】的书坊，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能印书的铺子，其余铺子都只售书，并无刻印。</p>
而且抄本、旧书什么都有，往往价格不菲。</p>
刘学勤还是第一次来书铺这种地方，与伙计稍加打听，发现大明朝的书籍价格格外贵，平装本和缩印本能便宜些，也要一二钱银子。</p>
经史子集之类文集，或小说之类，一套动辄几两银子。</p>
这根本就不是老百姓能消费的起。</p>
“我想见一下贵掌柜，商量下印书的事。”</p>
“哦，你要印书？”</p>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遍这对父子，将目光锁定在刘学勤身上。</p>
这小子白白净净，身量高大，又兼身上那股子仙气，在这秦州城中也算是难得一见的人物。</p>
“客人这边请。”</p>
将二人领进静室，伙计便出去找掌柜了。</p>
“这家会不会店大欺客？”</p>
见这翰文堂装潢甚是气派，接来送往的伙计就有七八个，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后院的一排工坊，不时有抱着刻板、纸张进出的匠人，刘喜贵不免有些担忧。</p>
“怕什么？咱们揣着银子，啥事办不成？”</p>
刘学勤信心满满，按照他后世的经验，自己花钱就是大爷，根本没往别处想。</p>
结果马上被打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