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刚刚只顾着心中的烦闷想要酒喝,于七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在哪儿。不觉喝了许多酒,又让酒保把自己带来的酒壶打满,于七便寻着马缰绳,继续向前走去。
雾气蒙蒙中,于七抬头一看,原来这酒家就开在佛落顶下,于七以前经常来此山登高远望。佛落顶,山虽不高,却极为险峻,以前常有知己相伴,来此登高一游,也是人生乐事。只是不知这酒家到底是何时开张的,看着那残破的样子,也该有些年月了,而自己却是刚刚知道往日常来的佛落顶下,还有这么一间所在。
于七告别了身后的酒家,牵着马向佛落顶走去,物是人非,人间的一切都在变化,只有高山依旧巍巍耸立着,虽已千年,依然无语。‘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
牵马登山,不为了登高远望,只为了要找到自己曾经的记忆,这些记忆,于七一直珍视着。可是在山中小路徘徊的于七应该没有找到什么记忆,却看到了又一位故人。
“你可是衣绶,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我几乎快认不出你来了。”于七牵着马,停下来脚步,对一个年纪轻轻却是蓑笠翁打扮的人说道。那人和于七相互唱了个喏,便笑着对于七说:“大师兄别来无恙,小弟已经在此山隐居数月,本以为刚下了场雨,山上再不会有什么行人,便要出来透一透气儿,看一看山景,想一想从前,却还是碰到了故人。”
于七又喝了几大口酒,又将酒葫芦扔给了衣绶,衣绶接过来也喝了几大口。于七说:“我也是因为想到了曾经咱们师兄弟在一起闻鸡起舞、登高望日的往事,这才又忍不住登上了佛落顶。你隐居在这里,可是为了躲我?”
衣绶笑道:“大师兄乃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好汉,而我躲的却是世间的恶狼虎豹,这世间的人心比起兽心更加丑恶啊。”于七说:“什么样的世间虎狼,能害得了你衣绶呢?”衣绶说:“小弟躲起来,是为了隔断自己与家人的联系,小弟所担心的正是如此。近日来,小弟所想之事,也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于七又问道:“那么你想通了吗?”衣绶再次喝了一大口酒说:“想通又能怎样?还是避不开你,更加避不开那些虎狼。就算隐居起来,又怎么能切断和你还有我家人的联系呢?你我师出同门,一旦你大师兄要与清廷对抗,就算我衣绶不施以援手,最后也难逃一个‘剐’字,家人被鞑子清算也是预料中事。逃又怎么能逃得过去呢,我的大师兄?”
听得出来,衣绶最后叫出的‘大师兄’三个字,显得很无奈。于七又把酒壶接了过来,喝了几大口。一抹嘴说道:“那么你也是想和我一样,轰轰烈烈的作一场了?”衣绶说:“先不急,目前的局面,大师兄一个人应付得来,趁着还有命在,我安排安排家事,喝几天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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