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再次对何文端施礼,又对李元胤也拱了拱手道:“大家都在朝为官,为圣上效力。李大人确实鲁莽,出言不逊,可还是望各位大人能够海涵。”这时,王船山看到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不想逼人太甚,何况李用楫也无太大罪过,便对几位当事人说道:“既然有瞿大人出面,严镇抚使就把官帽还给李大人吧,不过李大人日后可要好自为之哦。”王船山话虽不多,但是以他的身份在朝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严通天笑呵呵的把官帽重新歪歪扭扭的戴在了李用楫的头上,还故意掸一掸帽檐儿上的灰尘。李用楫被严通天的动作吓得直闭眼,帽翅儿随着严通天的手忽闪儿忽闪儿直飞。
瞿式耜见此情形对王船山一拱手,便退了回去。严通天退回去后,李用楫整了整冠带,看了王船山一眼后,却哼了一声。王船山也没正眼看他,这样的小角色想要整治一下,随时都可以,王船山岂会和他一般见识。
袁彭年从打附和了瞿式耜的举荐,又经过李元胤一提醒,才知道自己已经站错队了,他原本认为自己是皇帝和东林党两方面都被看好的人,今日一试水,发现自己的面子真的没有那么大。朱四的团队,相互之间都太了解了,现在在朝中的许多事情,根本不必朱四亲自提枪上阵。
局面已经稳定了,朱四才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为朝廷笼络贤才,原本是一件好事,然而钱谦益虽号称‘江左三家之首’,朕却不知其才学是否真有过人之处。可有关于钱谦益的两件敘事,朕却知道的很清楚。事情说来也很有意思,既然朝会已经没什么要事了,朕就跟诸位卿家讲一讲这位江左三家,东林党魁——钱谦益。”说罢,朱四竟然打开了纸扇,拍了一下龙胆——也就是惊堂木,就差念什么定场诗了。派头儿跟街边儿说评书的绝对有一拼。
“话说当年钱谦益被贬官到了南京,又适逢甲申之变,先帝身死社稷,大明群龙无首。按说国家到了这步田地,身为江南文坛领袖,又身在南京,钱谦益本可希风重行当年东晋王导的旧事,带领华夏衣冠南渡,再为汉家复兴灭国。可钱谦益竟然不想着为国家尽力,只想要自己发财,不但在南京大肆卖官鬻爵,竟然还向诸多大明宗室出售皇帝之位,价高者得。皇帝自然谁都想当,更何况此时钱谦益等人所在的南京,已是大明朝唯一的朝廷。大臣们也都是南京三司、六部的班底,他们推举出来的皇帝自然可以代表大明皇室正统。可惜钱谦益实在太贪,开口便向各位宗室要价五十万两白银。某位宗室虽然很想当皇帝,却一时还无法筹集到这么多的银子。那边儿江北四镇的总兵们便已经推举福王继了位,是为弘光皇帝。诸位卿家都是博古通今之人,朕请问众卿家,历史上哪一朝哪一代有人像钱谦益这样把皇帝宝座当成了摇钱树的?先秦有一位吕不韦,可他也只是将赌注押在了一个奇货可居的嬴异人身上。谁见过这样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的售卖皇帝宝座的?”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将们大都咬牙切齿地摇着头,有的是因为没读过几本书,连吕不韦和嬴异人都不熟悉,更没法插嘴;少数有学问的武将,譬如李元胤、秦拱明、马万年,但是这些人都是朱四的捧哏,属于帮着皇帝喝彩儿的那一类,所以不算数。可文官中就是顾亭林、王船山这样的学问大家也想不出历史上还有谁干过钱谦益这等的龌龊之事。至于其他人,除了瞿式耜无言以对又不敢张嘴之外,其他大多数人也都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