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雷斯塔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没有半点犹豫，有如气势凌厉的刀刃。</p>
“毕竟也只是一群火候不足就登顶的劣质品，没有意识到魔法是「重视他人之心」的技术。”</p>
“只要他们敢进入现世，他们的生命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了。”</p>
这句话如果由其他人说出，可能只是在激情与才能冲突下，无可奈何般的叹息。</p>
可由亲手革新了近代魔法体系，以人类的身份将世界一分为二，将魔法侧玩弄于掌心，并毫不犹豫拒绝了魔神之力的亚雷斯塔说出口，就只会让人感到无言的冰冷了。</p>
那是死亡的气息。</p>
亚雷斯塔的最终目的是创造出世间男女皆为星辰，正确的世界。</p>
毁灭魔法也只是他的手段而并非目的，杀死魔神也不过是其中必要的一步而已，哪怕没有罗兰，按照原来的计划发展，亚雷斯塔也有这份自信。</p>
那副如食肉兽一样的狰狞面孔就足以证明这点了，他尽管没学习过野兽的战斗技巧，却具备着杀人的獠牙与利爪。</p>
“从你能活着回来这份功绩来看，事情的确如你所言。”</p>
罗兰肯定了亚雷斯塔的说法。</p>
如果说亚雷斯塔能炸毁隐世或许有魔神们被自己和欧提努斯的冲突分散了一点精力和怀疑的关系，但他只是被烧焦却没死显然就是对方留手了。</p>
一口气面对那么多未知的魔神，亚雷斯塔能成功跑掉的原因与他自己的计划毫无关系。</p>
单纯就是运气好而已。</p>
就像人类看到自己的水杯里爬进了一只蚂蚁，又懒得伸出手去捏死，就直接将其连着杯子里的水一起倒掉。</p>
恰好每一个魔神都对亚雷斯塔的行动失去了兴趣的这份傲慢，与没有和水流一起被卷入下水道，而是跳出来的幸福，才是亚雷斯塔活下来的原因。</p>
虽然真格雷姆林的魔神们自持甚高，认为还在挣扎的欧提努斯还没有达到足以和他们接触的境界，但在罗兰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p>
可很快，罗兰就话锋一转。</p>
“但是，仅凭这种手段是没用的，他们的确是不成熟的失败者，可从本质上来说，这份傲慢和愚蠢是两码事。”</p>
“就算是仓促之间的的计划，道路的不合，但数量和力量上的绝对优势注定了魔神众不会将一切全部舍弃。”</p>
罗兰与欧提努斯在塑造世界的时候就把自己放在了这名为现世的瓶子内部，这层脆弱的防线也是导致魔神们不得不限制，分割自身主动钻进瓶中的深渊。</p>
他们固然拥有直接砸碎瓶子的力量，但因为目标不是任其揉捏的凡人，而是同级的魔神。</p>
考虑到罗兰的特殊性，万一他有着类似隐世的技术呢？</p>
为了不让对方趁着世界粉碎的时候玩什么花样，加上防止计划失败，把现世也扭曲了，自绝后路的顾虑。</p>
魔神们才会像当初的欧提努斯一样甚至不惜主动冒着消化不良的风险，也要快点实现当前的目的。</p>
可虽说打心底嘲笑这种自投罗网般的狂妄。</p>
但罗兰却不能不重视，魔神这将自身承担的风险都置身事外的觉悟。</p>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通往胜利的不二法宝。</p>
但正因如此，才需要谨慎的把握好其中的度，不然一旦翻车，就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p>
“我已经做好了预案了。”亚雷斯塔轻轻颔首，神色中透露出决然的意志。</p>
“魔神们联合的本质与我们虽然存在区别，但又互相包含的愿望比起来，不说颇为相似，至少也是毫不相干的。”</p>
“带有分歧的平等？”</p>
罗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亚雷斯塔。</p>
“没错，”亚雷斯塔坦然的点了点头。“真格雷姆林与你身旁的欧提努斯建立的格雷姆林，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没有能被称为首领的人存在，其他不管是架构与生态都一般无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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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亲自与众多魔神对峙的亚雷斯塔十分清楚，许多魔神之间的关系还不如素不相识的陌生人。</p>
他们没有大打出手，一直和平相处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恨对方恨腻了而已。</p>
“凭借这一不可能被弥补的缺陷，我们可以通过在这方面利用其傲慢继续布局，将这份安全锁的平衡变为一个看起来安全，但实际十分微妙的危险线。”</p>
“贪婪与欲望是一剂针对心灵的猛药，那么，只要以毒攻毒就好。”</p>
“什么意思？”</p>
欧提努斯开口问道。</p>
“魔神们在乎的只有世界与罗兰，要达到让他们产生冲突也要缩短平衡的诱惑，一时间办不到吧……就算有着那个计划。”</p>
“办得到的。”</p>
亚雷斯塔的双眼凝视着罗兰，仿佛看到了未来不是在扭曲的相位中蒙尘，而是在澄澈的宇宙里自由闪烁的群星之光。</p>
“只眼的魔神，你的智慧之所以没有计算到这个成功的概率，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我身处这处隐世之中，没有被你注意到而已。”</p>
伴随着亚雷斯塔的轻语，罗兰也逐渐明白了他的目的。</p>
他深深的看向亚雷斯塔，没有言语，也没有向欧提努斯解释。</p>
因为，已经有人主动把话接过来了。</p>
在亚雷斯塔的培养皿上方，有着巨大的羽翼的天使从虚空深处浮现。</p>
嘴角噙着笑意的艾华斯瞥了亚雷斯塔一眼。</p>
以圣守护天使为名的它，主动离开了契约者的身体，紧接着，在欧提努斯恍然却又震惊的目光中。</p>
它顿时化为一道光芒，射向了罗兰的方向。</p>
刹那间，掌控物质界的天使，赫然拥有了新的契约者。</p>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p>
作为现世根基的物质界的核心概念，艾华斯有着切实影响到宇宙的能力。</p>
而在这双方实力压倒性不平等的契约中，罗兰身为魔神的重量会不可避免的让力量溯流，透过艾华斯的身体影响宇宙。</p>
“魔神们必然会牺牲之前的计划，达到你们计划之中的理想平衡点。”</p>
“这是无可奈何，却又没有办法的事情。”</p>
艾华斯高声宣告着自己的恶行，脸上露出了柔和而又颇具恶趣味的笑容。</p>
“——毕竟，这世界癫了口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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