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确定安怡真的拍完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两个人就那么僵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已经有几分钟，方澜然实在看不下去，从后面拍拍安怡的肩，安怡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方澜然被她通红的眼睛吓到，

“你没事吧，拍完了吗。”

“拍完了。”

程文从飘窗走下来，没说一句话，进了他放行李箱的房间，砰得关上了门。

刘瑾瑜和姚旭尧同时收到程文发来的信息。

“回家注意安全，开我的车。”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那我们走了。安怡，选照片的事情改天再说。拜拜。”

两人火速撤离，还顺手拉走了方澜然，方澜然不太乐意走的，安怡明显喝多了，程文也不像是个能照顾人的样子，但眼下这个情况没有余地让自己留下来，她对安怡做个你好自为之的口型，拎起包关上了门。

客厅里顷刻间变得空无一人。安怡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的胳膊刚扫过水晶渣，还好，只有小臂被划了几个浅浅的口，连血迹都无。飘窗上的酒不知什么时候起也没再滴了。疼痛感让她的酒醒了大半，她找来工具把碎片清扫干净，又把周围的地都用胶带粘了一遍才算放心。

程文的房间里从始至终没传来一点动静，安怡开了电脑，准备先粗筛一遍照片，她知道程文会出来，毕竟这瓶酒还没有喝完。

粗筛靠得是纯粹的感觉，选择与否全在她一念之间。

安怡戴着耳机，声音开得很大，零零碎碎漏了只言片语出来，程文听不太清楚。

程文站在她身后有一会儿了，照片第一遍已经浏览了大半，上千张里只剩下不足百张被安怡放在“第一遍”的文件夹里。越往后程文越为自己中午的叫停而庆幸，后面连着几十张都是自己脚部的特写，那根红绳似乎是让整个画面都性感起来，性感得有些过了头。

说起来，安怡也是他粉丝，可这些照片她都看了，不如说，她根本就是始作俑者，惯于在镜头前讲故事迷惑别人的自己，竟被她几句话一杯酒给绕得昏了头。

程文刚才回到房间只是把妆卸了，敷着面膜攻了两局水晶，把情绪消解在游戏里是最方便不过，就算气得狠了，打几局也就算了，日子总得过的，不看开些怎么行。可是安怡，他竟看不开也看不清了。

现在这个安静的她是真实的吗？现在坐在她身后的自己，是真实的吗？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刻自己是舒服，自在的，不必去探究那么多因果了。

“坐吧，站着多累。”

安怡头也没回，右手上还握着鼠标继续给图片分档，左手拉了张椅子给程文。

原来她知道我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