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吕两家的情分非比寻常，但缔结下这分情谊的吕婆楼、王猛都已过世，吕氏在苻洪时就奉苻氏为首，在氐酋世家中故旧颇多，与王氏这种文臣出身，权势纯粹依附于苻坚的家族不同，吕氏有一定独立性又不是宗室，在前秦的护军制度下，军头受到防备乃至打压几乎是必然。</p>
三十八岁的吕光仅是将军长史，单独统领一支本部人马，在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麾下已经五年没有晋升，而且这种跟主官相互防备、制衡的情形还将继续下去。</p>
素有操行洁美、好学之名的王永则因为父荫和苻坚欣赏，四年前刚一入仕就被任命为扶风太守，取代因为攻伐仇池转任益州刺史的屠各人王统。</p>
王永出生在王猛游历邺城时，也就是说他在现代人大学刚毕业，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做了一郡长吏，这在前秦的官二代里面也是佼佼者。</p>
等到两年前，前秦攻取梁、益二州，王统这个空头的益州刺史可以坐实了，却又被转任为南秦州刺史，镇守仇池，再后来他又转任秦州刺史驻上邽，而接任南秦州刺史的则是苻坚的大女婿杨壁。</p>
而王永此后在三辅之一的扶风，做了十一年太守，虽说是畿内州郡，可距离长安近足够安稳，也意味着就在苻坚眼皮底下，凭着王猛的情分，就是苦劳也够他升迁了，这都升不了职，就算谈不上虎父犬子，能力有限、名不副实是肯定的。</p>
前秦因为丞相王猛、苟太后接连病故，十月又发生日食，这一年苻坚都没有对外用兵，而是忙于维护统治，加强对内部的掌控。而在当时，崇尚儒学对前秦来说是最直观的手段，还能促进氐、羌、匈奴、鲜卑等族汉化。</p>
苻坚这一次对儒学的下令推广，进一步拓宽了受学范围，作为官员之子，八岁的吕隆、乞伏乾归，七岁的吕绍，六岁的乞伏益州、吕超、吕纬也被囊括其中，受赐提前进入太学，从师受学成为官学生。</p>
前秦暂歇兵锋，稳固内政的举动却急坏了一人，那就是去年平张育之乱时，又一次遭到拓跋什翼犍攻打的刘卫辰。</p>
刘卫辰是匈奴铁弗部首领，曾求娶代王拓跋什翼犍之女，他所统领的部众在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一带游牧，也会进入长城南下越冬，在前秦和代国都挨过毒打。</p>
由于刘卫辰向来在秦、代之间反复，八年前的冬天，他被拓跋什翼犍渡过黄河突袭，部众给掳走六、七成，带着剩余的族人从云中郡向西逃窜，直到进入朔方郡前秦境内。当时前秦正值五公之乱，苻坚只是派人对刘卫辰好言相劝，又遣兵护送他回到五原郡，帮助他戍守地盘。</p>
刘卫辰这几年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部众人口、牲畜数量刚有所恢复，再次引来岳父拓跋什翼犍的关注，趁着前秦向益州出兵平乱的机会，又给割了韭菜。</p>
再次率部逃脱，向南进入到前秦境内后，求援的刘卫辰赶上王猛、苟太后病故，这等待长安回信的一年，过的是忧心如焚。</p>
太学在未央宫以南，紧挨着昆明渠，往西是社稷庙，再往西南就是阿房城。前秦沿用了汉宫作为皇宫，前赵、后赵时都有过修缮，从宫城以北的吕宅出发，这条上学路线一来一回三十里都不止，就算有车马作为代步，也意味着必须早起，或者是考虑住校了。</p>
吕隆这种年岁尚小的官员子弟，还算不得是太学生，要先在国子学里过渡，经过几年的学习和考试之后才能升级。</p>
秋冬入学的吕隆，每天早上都要穿过西市再向南绕行，一同进学的家中兄弟都在摇摇晃晃的驴车上打盹，只有他精神满满观察沿途的摊贩，到了老师开讲的时候才开始犯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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