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中，江小珊的声音很清晰。</p>
学生们瞬间看向她，她这句话过于大不敬。即使她们心里也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来。这种时候，竟然是平日里一向胆小的江小珊开口说这种话。</p>
离明月停止了祷告词，静静地看着她。</p>
「还要……信仰吗？」可江小珊仅仅是重复着这句话，她呆滞而无神地看着桃梦的小盒子，眼眶已经红了。</p>
「还要继续吗？」</p>
「我在……信什么？」</p>
「教堂在……信什么？」</p>
「人类在……信什么？」</p>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大教堂，阳光透过彩窗播洒而下。</p>
空气里只有人们呼吸的声音。</p>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高考。」离明月说。</p>
他没有夸奖江小珊，也没有斥责她。只是让她们去休息。于是，她们不再停留，沉默地离开了这里，仿佛一群被无形之物驱使的羔羊。江小珊呢喃着困惑的话，一步一步地跟着人潮离去。</p>
苏明安仰头，他再度看向那副教堂里最显眼的彩绘玻璃——一名碧眸天使降临凡间，对深渊里的恶魔伸手。天使的表情高尚而悲悯，仿佛怀着对任何事物的包容与爱，他身着洁白的长袍、洁白的手套，朝濒临坠落的恶魔伸出手。而黑色眼眸的恶魔却表情凶恶，它的身躯绣着恐怖的血红色蟒蛇，一枚十字架钉在它的脖颈上，仿佛一个吊坠，嘴里吐出了血红色的诅咒之语。</p>
彩绘玻璃的背景呈七彩色的环形，像是一条长蛇环住了天使与恶魔。又像是一座隐隐约约的天空之城。玻璃的色彩一半纯白，一半血红，这色彩的交织犹如冰与火，吸引了苏明安的视线。</p>
「文笙。」离明月出声。</p>
「嗯……？」苏明安回过神来。</p>
每次看到这块彩绘玻璃，他的视线都像被吸住一般。</p>
「或许你离开小城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离开，才有改变的机会。」离明月说。</p>
「也许吧。」苏明安说:「对了，教父，今天有人说我是异种王……」</p>
对于离明月，苏明安还是比较信任，他想询问离明月的想法。</p>
离明月听了，表情波澜不惊。</p>
「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离明月说。</p>
「我是人类，也仅仅是人类。我如今所见的，都是异种伤害人类的情景，所有对我好的人也都是人类。所以，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反转出现，我会站在人类这一边。」苏明安说。</p>
「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行动。」离明月说。</p>
「可我真的是异种王吗？教父。」苏明安说。</p>
离明月视线微动。</p>
「你不是。」离明月说。</p>
「好。」苏明安点头。</p>
不管离明月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从离明月的回答来看，离明月更倾向于否认这件事。</p>
告别离明月，苏明安回到家中。</p>
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电脑桌前，少女趴在桌上，闭着眼睛，看上去是劳累到睡着了。午后的阳光很刺眼，她却睡得很沉，应该累到了极致。</p>
苏明安一看，电脑屏幕上的界面有点眼熟——这是类似pr（剪辑软件）的界面。看来是苏洛洛是剪视频时睡着的。</p>
桌上散落着一些药盒，药盒表面有【安非他酮】、【帕罗西汀】的字样。</p>
苏明安刚一靠近，苏洛洛就惊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把药盒收起来，才抬起头。</p>
「小云朵回来了？」苏洛洛说。</p>
「……需要帮忙吗？」苏明安知道那是什么药。</p>
「你看见了啊。」苏洛洛攥紧药盒，低头苦笑一声：「其实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安慰啊，每天活着就很累啊，如果能帮我结束痛苦，彻底闭上眼睛，真是要说谢谢了。」</p>
「不要这么说。」苏明安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总喜欢开朗大笑安慰他人的苏洛洛，也会有这种想法。</p>
「小云朵，明明你看上去也很痛苦，却总喜欢安慰别人。」苏洛洛说。</p>
苏明安照了下系统镜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p>
「对了，小黑去哪了？」苏明安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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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能暴露苏文笙是苏明安，吕树的真名也不能暴露。于是苏明安之前让吕树起个化名。而吕树想了想，起名为「小黑」。于是在苏洛洛等人眼中，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黑袍牧师，名字就叫「小黑」了。</p>
「小黑出门买茶叶了。」苏洛洛说：「他真叫这个名吗？怎么听得像动物的名字……」</p>
「他就喜欢这种名字。」苏明安揭过话题：「好了，我帮你看看视频做得怎么样。」</p>
「小云朵很懂剪辑吗？」苏洛洛惊讶道。</p>
「嗯……」苏明安轻声说:「曾经我也很喜欢做游戏视频。」</p>
「那为什么现在你不做了呢？」苏洛洛问。</p>
「……」苏明安没有说话。</p>
他看向电脑屏幕，苏洛洛剪辑的是《少女梦想计划》里「请叫我魔王小姐」的直播实况。在第一学期，苏洛洛一直在培养男孩学绘画，养成风格很温馨。</p>
苏明安看了一遍，这个游戏实况视频做的不错，苏洛洛的剪辑能力很好。</p>
「之前我玩《楼月国》的时候也做了实况视频，现在粉丝和热度都涨上来了。」苏洛洛高兴地说。</p>
苏明安用手机打开她的主播主页一看，她一共发布了十几个视频，每个视频都有二三十万的播放量，成绩已经非常不错。</p>
但他打开评论区一看，瞬间入眼了一堆喷子言论。这些言论相比于翟星的视频平台不友好许多倍，「鸡」、「脸」、「一晚」等肮脏的词汇一眼就能看见。这些人的眼光里好像只剩下了她的性别，而不是她的功绩与努力。</p>
「看着很碍眼。」苏明安低声说。</p>
这时，他突然看到手机屏幕一闪，评论区的负面评论立刻消失了。</p>
一行字在屏幕上浮现：</p>
【都帮你删掉了，我亲爱的文笙。】</p>
苏明安心中冷然。</p>
神灵明明时刻注视着这一切，连他的一句低语都能注意到，却不在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悲剧。</p>
「还没有一个叫苏凛的家伙找上你吗？」苏明安低声说。以苏凛的性情，此时应该去找神灵了。</p>
屏幕上字迹闪动：</p>
【我不想见他。我不喜欢他。】</p>
「不喜欢他，喜欢我？」苏明安说。</p>
屏幕上字迹闪动：</p>
【嗯。】</p>
【非常喜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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