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一个失败的周目中，苏明安在霖光的天台上，得知了【二维】与【三维】的概念。</p>
二维像是纸面上的二次元，三维像是正常的世界。</p>
这两个世界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是二维世界比三维世界多了一层过滤网，阻绝了【他维】的侵入。</p>
黎明系统记录好三维世界的一切，将所有人的大脑数据代入它构造好的二维世界。这样一来，在三维世界活不下去的人们，就能“降维”，在二维世界得到生存空间。</p>
苏明安想要打入神之城，就是为了主线任务中的【获得黎明系统】，在黎明系统开启后，世界的一切都将带入二维世界中，他维危机解除。</p>
然而，在看到绯丝的那一瞬间，苏明安感知了如同“程序”的制式化，她根本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突然意识到——如今的这个凯乌斯塔世界，它真的是三维世界吗？</p>
还是说，他们已经……</p>
“阿克托已经在灾变1年开启了黎明系统，而如今是灾变48年。”霖光说着，神情绝望地看着他：“所以，路维斯，你觉得我们如今的世界——是【三维】还是【二维】？”</p>
“二维……”苏明安回答。</p>
他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p>
如果黎明系统的开启——代表一个世界的“降维”。那他获得的一段记忆中，阿克托在世纪灾变刚结束时，就和特雷蒂亚一起开启了黎明系统。那么这证明，世界其实已经“降维”过了。</p>
——他们现在就在虚构的【二维】之中。</p>
“死去的人的躯体会碎裂成白光，就像在游戏中死亡一样。杀人会获得让自己升级的‘源’。‘源’就如同游戏升级的经验值，这个世界简直像一场游戏……”霖光喃喃自语：“原来我们根本不在真实的世界。”</p>
苏明安沉默。</p>
“我们如今的世界已经是【二维】了，再度开启黎明系统，会怎样？所有人躲入更深层的【一维】吗？”霖光视线颤抖，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落在冰白的地上：“现在的【二维】都被那些神明入侵，你觉得如果我们再度开启黎明系统，躲入更深层的【一维】，还能坚持多久？如果【一维】再被侵入，我们能躲到哪里去？难道还会有再深一层的【零维】吗？”</p>
霖光扶着墙，墙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手印痕迹。他一步一步踩着碎裂的玻璃片，走向苏明安，缓缓蹲下。</p>
他的半边身子皮开肉绽，焦黑的皮肉向外翻卷，每走一步都在滴血。由于天气寒冷，他的每一次喘息都会带出一小片湿热的白气。</p>
血落在苏明安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激得他微微一缩。</p>
除夕这一晚太冷了。冬雪迎着落地玻璃的豁口撞入，宛如一场冰冷的飓风，他感知不到任何温度。</p>
他的喉咙咳嗽似的发出一个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无尽套娃。</p>
在凯乌斯塔刚开局时，苏明安以为灾变102年的测量之城是【三维】真实世界，黎明之战时期的凯乌斯塔则是【二维】的虚构世界。</p>
几天前，苏明安推翻猜测。他认为凯乌斯塔才是【三维】，102年的测量之城是模拟出来的【二维】，测量之城是凯乌斯塔的深层——由于灾变72年的黎明之战阿克托获胜，阿克托开启了黎明系统，在72年将所有人带入了更安全的【二维】。</p>
然而这一刻，苏明安突然意识到，灾变第1年，阿克托就已经开启过黎明系统了。他们此时已经在【二维】了。</p>
之后战争胜利第72年再次开启黎明系统“降维”，是将【二维】，降低成【一维】。</p>
测量之城居然是【一维】。</p>
所以，黎明系统一共开启了两次，分别是灾变第1年和灾变72年。</p>
——从（世纪灾变至灾变第1年）的【三维】真实世界</p>
——到（灾变第2年至72年）的黎明之战【二维】世界</p>
——再到（灾变72年至102年以后）的测量之城【一维】世界。</p>
然而，就算是测量之城那样理想化的【一维】世界，依然会受到入侵者低语的干扰，他维一层又一层地突破而入，人类根本无处可逃。</p>
愈是退让世界的维度，人类愈是苟延残喘，饮鸩止渴，而102年他们已经退无可退。</p>
怪不得他在测量之城自杀时，感知到的痛苦会很麻木，仿佛死亡只是睡了一觉——维度越是深入，人类的感知越是虚幻，距离真实的世界维度会越来越远。</p>
“霖光……”苏明安出声，霖光也回视着他。</p>
“当人类在低维世界里找到了能压制入侵者的办法后，他们也许还能升维，回到他们原本拥有的【三维】世界。”霖光说：“然而，一旦人类无法研究出压制入侵者的办法，那么他们也将无法升维，永远困在黎明系统的低维世界里面……直到所有人全都被困死。”</p>
“既然你心向人类，那你为什么要发动核爆杀死所有人？”苏明安质问。</p>
“这个原因，比你所知道的一切还要残忍，我不会说。”霖光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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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霖光从康复舱中复苏了记忆之后，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p>
“你还隐瞒着事情？”苏明安震惊。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复杂？</p>
“轰——！！！”</p>
突然，剧烈的爆鸣响起，霖光趔趄一步，身后长廊显现出一道身影，山田町一手持重炮，对准霖光。</p>
“——白毛变态，放开那个苏明安！！”山田一声大喊，炮火嗡鸣！</p>
霖光转身，朝着窗户的缺口冲出，躲过几乎盈满走廊的火光，一瞬冲入雪夜。苏明安撑着高级防御罩，望着白发青年从外界沿着玻璃跃向高空。</p>
——霖光要去天台！</p>
天台有核爆装置，霖光要提前引爆核弹！</p>
“苏明安，接住！”山田町一一声高喊，将轮椅投掷了过来。苏明安伸手，扒着座椅扶手攀上轮椅，同样冲入夜色。</p>
风雪剧烈地笼罩他的全身，像瞬间将他冻结。他感知不到任何热度，手指干枯到如同十根冻萝卜，连弯曲都很困难。</p>
他半蹲在轮椅之上，勉强弯曲手指捏紧空间震动，朝着霖光的方向冲去。二人一前一后，在不断攀升的玻璃墙面上升高。</p>
108层，109层，110层……</p>
炽白的探照灯从地面照耀而起，像舞台中央的镁光灯，这一刻两个白色的光圈在反光的玻璃大楼上移动，宛如进入最后时刻的好莱坞大片。</p>
金红色的灼烈火光在远处天际燃烧，百万军民的厮杀高喊穿透风雪贯穿而来，仿佛他们不灭的灵魂。</p>
苏明安不在乎这个世界是【三维】还是【二维】，无论什么维度，将这活生生的亿万生灵毁灭于一场核爆，绝不是正确的道路，他不能放任霖光发动核爆，哪怕其中存有隐情。</p>
“哗啦啦——”</p>
风雪之下，他顶着满头风霜向上望，霖光的身影极快，二人之间的距离有十米之差，没有被缩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