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有着一片晶莹的水光。</p>
“你不是想死的人。”苏明安注意着她的反应，斟酌言辞：“——想死，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死得无声无息，那你曾经扬言‘要让所有人看见光明与自由’是给谁听的？你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p>
你不想挣扎了，你屈从于这世道和命运了，你和那些因诅咒爆发而死去的人毫无差别，你顺遂了你哥哥封长的愿望，成功死在无人的角落——这就是你想证明的意义？</p>
这就是你想达成的目标？你想成就谁，你想改变什么，你拯救了什么？”</p>
“……”</p>
“茜伯尔，死亡是最简单的事。”他说：“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用改变了，这世道还在继续运转，而一切都与你无关了——用这种方法解脱很轻松。活下去才是最不容易的事。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理想和信仰的话，那我与你的初见，算是我看错了，我还以为，那个独自站在天地之间的你，多少能有些与他人的不同之处。”</p>
他说着，轻轻松开了手。</p>
在这一刻，果不其然，他听到了系统提示声。</p>
……</p>
【npc（茜伯尔）好感度：50+10】</p>
……</p>
一只冰冷的，满是厚茧和伤疤的手，忽然猛地握上了他的手。</p>
黏腻的污泥滑动在掌间，带来一股湿滑恶心的触感，但她却没松手，而是就着他的力，缓缓从污泥中站了起来。</p>
她的动作很慢，但握着的手用力很大，在从黑泥中起身时，她微微扯开嘴唇，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p>
“激将法啊。”她说：“我应战了。”</p>
她抬头，勉强站直了身体，两只腿都在打颤。她双手撑着苏明安的脊背，费力地爬了上去。</p>
苏明安再度背上了她。</p>
坦白来说，茜伯尔的好感度是他遇见过最难刷的。她的性子极具野性，如同孤独舔舐伤口的孤狼。明明是十几岁的孩子，感知力和警觉性却不低，甚至具有不小的战斗智慧，对世间各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p>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忽悠，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她，和茉莉青晴那种单纯的存在完全不同。</p>
他背着她，行走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试图找到破局的办法。</p>
即使精神状况很不好，身后的茜伯尔也一直很安静，她紧抿着唇，低着头，闭着眼。</p>
“我要睡了。”她重复着：“我要睡了。”</p>
为了保证她的精神不再度失常，她想要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迅速进入睡眠。</p>
“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苏明安随口说。</p>
茜伯尔笑了声：“不用，我自己会唱。”</p>
她说着，语声很轻：</p>
“在妈妈还没去世前，她就会给我唱曲子。虽然曲子很难，但她一直会唱。唱着唱着，我就睡着了。”</p>
……当然，在那之后，在被放逐出第一部族之后，她就学会自己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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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个又饿又冷，缩在单薄被子，瑟瑟发抖的夜晚里。她唱着。</p>
在强迫自己进入睡眠，为第二天的打猎作准备的夜里。她唱着。</p>
唱着唱着，她就会忘记遭遇的一切，而后安然地睡着。</p>
……她知道，已经没有人会在床头，给她轻声细语的关照，给她唱摇篮曲了。</p>
所以她会自己唱。</p>
所以她只能自己唱。</p>
即使后来，也有人在漫天的火焰中背过她，给她唱过这首歌，但那段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印象里越来越淡。</p>
“我要开始唱啦。”她说着，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那朵鲜红的咒火之花在白发中很耀眼。</p>
“我在听。”苏明安说。</p>
茜伯尔轻咳了声，缓缓闭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p>
“在远方的荒野里。”她开口，轻声唱着，歌声如缓缓流淌的溪流：</p>
“在寂静的黎明里。”</p>
“……我注视着你的影子。”</p>
“在坍塌的苍穹里。”</p>
“在苍白的疾呼里。”</p>
“……我注视着你的影子。”</p>
她的声音轻缓又温和，漂浮在寂静的黑暗空间里，像一曲和谐的童声曲。</p>
“在虚浮的冥色里。”</p>
“在迟疑的岁月里。”</p>
“……我注视着你的影子。”</p>
“在羔羊、蟒蛇与乌鸦的阴影里。”</p>
“我描摹着你的影子。”</p>
“在蓝天、星星与月亮的幻想里。</p>
“我吟咏着你的名字。”</p>
她微微晃动的银丝，擦过他的肩膀。</p>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青草的自然气息，让人想到无边的旷野。</p>
与周围那阴湿、汽油一般的味道完全不同，她的气质清冽而干净。</p>
她低声唱着，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和缓。</p>
“我不明白春风、丁香与雨露。”</p>
“我看不见大海、潮水与贝壳。”</p>
“……我生来属于黑夜，我不理解白昼与光明。”</p>
“黑渡鸦在树上，我在听夜的声音。”</p>
“白昼的光太亮，我在你的睡梦里。”</p>
“多么美好的，自由与光明啊。”</p>
“……”</p>
“……我是多么，多么渴望遇见你。”</p>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至无。</p>
浅淡的呼吸声传来。</p>
她睡着了。</p>
……</p>
【san值：60点】</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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