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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她叫……诺丽雅的红玫瑰”

怒号着的风灌进无人的小巷,天上渐渐落下了大块的冰雹。</p>

听着外头居民们溢满幸福的声音,苏凛坐在巷子的垃圾堆旁,睁着眼。</p>

在他那有些模糊的视野之中,人们房屋的轮廓已经不甚清晰。</p>

像是这些线条一瞬被风雪吹散,天地已经融为了一体。</p>

远处,白蒙蒙的一片暮色,那是一片如同白色巨蛇一般匍匐睡眠的房屋。</p>

他似乎看到,葛里那个光头的工程师正站在那里,在朝他憨笑。</p>

披散着长发的眼镜女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横着一本写满数据的笔记。</p>

扎着黑色马尾的,干脆利落的魂猎部长也在那,她的身子挺得笔直,眼中满怀笑意。</p>

……在这一刻,他仿佛觉着有一股强烈的白光照进他的双眼,它显得耀眼而夺目,像从天际的另一方架桥而来……直至架到了他的眼前。</p>

</p>

……像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p>

流年已逝,故人无归。</p>

“苏凛。”</p>

湛蓝的光芒浮现。</p>

年轻、美丽,五官如同神明雕塑而成的海妖,从他身上冒了出来。</p>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含着复杂的情绪,凝视着她。</p>

“……我亲爱的客人。”她轻声说:“我明明赐给了你永生,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生命?”</p>

苏凛微微抬头,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p>

“你可以像那位获得我虚假灵魂的公主一样,剥夺他人的生命,让他们成为你新的肉体的培养皿,以延续你的‘永生’。”海妖说:“你看,那街道之上,有多少没有战斗力的弱小人类啊。杀掉他们,同化他们,选取他们之中最健康的一个……我的客人,你可以将你的灵魂,从你这将近腐朽的肉体之中脱离出来,继续活下去……活到这世界的终末,你是个幸运儿,你本该统治这片土地。”</p>

苏凛没有理会诱惑他的海妖。</p>

饭菜和烟火的味道从街头的房屋传来,夹杂着雪的寒冷和鱼的海腥味。</p>

他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巷子口,金发蓝眼的青年。</p>

“老师。”那青年似乎刚刚跑步赶来,还在大喘气:“老师,我来了。”</p>

“米迦尔。”苏凛开口。</p>

名为米迦尔的金发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苏凛。他的神情很急切,掩饰不住眼底里的悲伤。</p>

“我选定的继承人,是你。”苏凛轻声说。</p>

他的语声很沙哑,呼吸也很急促,看上去十分虚弱。</p>

“很抱歉,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苏凛说。</p>

“不。”米迦尔摇头:“继承您的记忆,您的面貌,您的能力,您的……一切之后,我一定会将这份得以庇护整个普拉亚的‘永生’延续下去。”</p>

苏凛露出了笑容。</p>

……</p>

公主持有的,是代表“恶”的灵魂,所以她获得永生的方法,便是剥夺他人的生命,让他人成为“培养皿”,以延续她的生命。</p>

她用这种充满恶意的手段,夺去别人的,成就自己的。</p>

而苏凛……</p>

而持有完整灵魂,对善恶有明确判断的苏凛。</p>

他的做法,与公主的做法,完全相反。</p>

——苏凛选择让其他的人杀死自己,而在自己的尸体上,成就新一代的“苏凛”。</p>

杀死他的人,能逐渐获得苏凛的记忆,苏凛的面貌,苏凛的能力……苏凛的全部……直至成为下一代的“苏凛”。</p>

他们会渐渐化成苏凛的样子,抹去原先的自己,如同被夺舍一般,成为新一代的“苏凛”。</p>

这样,从另一个意义上,“苏凛”得到了“永生”。</p>

这般“代际传承”的“永生”。</p>

不以自己活着为第一要义的“永生”。</p>

……</p>

【永生是最严苛的枷锁。】</p>

……</p>

人的身体可以永生,灵魂却会在时光的消减中腐化。</p>

他无法负担来自海妖灵魂的恶意。</p>

——苏凛选择在自己的灵魂彻底腐化之前,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下一个人。</p>

因为永远有着“苏凛”的意志,当下一个人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已经无力负担下这个责任之后,便会延续上一代的行为,寻找能够杀死他的下一个人。</p>

苏明安此时所见,便是初次从云上城下来的苏凛,在支撑不住灵魂的负担之时,苏凛在普拉亚选择了一个人,去继承他的责任。</p>

他选择了普拉亚一名名叫“米迦尔”的普通青年,是他在升上云上城之前,收的一名工程学学生。</p>

青年很崇敬他,愿意接下这份责任。</p>

于是,米迦尔接过了初代苏凛的一切重任,甘愿自己被同化,继承了老师的记忆、面貌、能力、海妖灵魂,成为了年轻时的苏凛——将普拉亚的守护传承下去。</p>

与剥夺他人生命,让自我活下去的公主不同。</p>

……他找到的,永生的路,是代际传承。</p>

是向死而生。</p>

于是,本来可以永生,无病无痛地活下去的他,为了保持灵魂的洁净,主动选择了代际更替,</p>

他主动走向了死亡。</p>

他也拥有“培养皿”。</p>

但这个唯一的“培养皿”,</p>

是他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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