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TE·岁月漫长（下）

冬雪看着下方的环境。</p>

平常她仰望的，宛如噩梦一般的白沙天堂在她脚下，顶端的不知材质的屋顶如琉璃一般闪闪发光，反射着阳光的色泽。</p>

隔着炽烈的火焰，她能看到林间流淌着，满是活水的小溪。</p>

像岁月蜿蜒的河流。</p>

阳光不再流转，树影无风而滞。</p>

一片灿烂的光影间，她看见了许多个身影，从倒塌的建筑中渐渐升腾而出。</p>

幼小的，年轻的，垂垂老矣的。</p>

高大的，瘦弱的，矮胖的。</p>

他们闭着眼，身上的伤痕在渐渐褪去。</p>

她看见了亚麻。</p>

拎着瓶子的女人，在朝她挥手。</p>

她也看见了夏洛阳。</p>

夏洛阳依然罩着一身巨型的白大褂。在注视到她时，他脸上露出了微笑。</p>

【冬雪。】夏洛阳轻声说：【恭喜你——救回了曾经的自己】。</p>

她甚至看见了那些白色怪人。</p>

他们身上的绷带被烧灼，掉落，露出了一个个暗沉的影子。</p>

她听见了很多响在耳边的细密言语，声音不一，都来自不同的人。</p>

【亲爱的，爸爸每次看到这个，都会想起你的样子，仿佛能听见你的声音……爸爸真的很想你……早点回来，好吗？】</p>

【这几年，我们都很欢喜你，你是个好孩子……回来吧。】</p>

【真希望丈夫还活着，这样我还能重新嫁给他……】</p>

【我走出了过去的阴霾，成为园丁，去拯救那些同我一样的人们。】</p>

【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但在我回来，捣毁这样的地方时，他们送了和我孩子一样重量的模型小熊……我还在抱着他。】</p>

……</p>

她听见了阳夏温柔苍老的语声——</p>

……</p>

【——亲爱的，别害怕。】</p>

【我爱你。】</p>

……</p>

“【我们从来不是谁的阴影，而我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力】。”</p>

一片升腾的烈火中，她轻轻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这样的人。”</p>

“你这样的人，很好啊。”苏明安说。</p>

冬雪露出微笑。</p>

火光描摹着她的容颜，阳光斑驳落于舞裙，璀璨折射入她的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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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屋顶之上，看着他。</p>

“……我留下过痕迹了。”</p>

她轻声说。</p>

“嗯。”苏明安说。</p>

“……我看见她好好过完这一生了。”她说。</p>

“嗯。”</p>

“……即使我才是她的创造物，即使我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她说：</p>

“但……即使被人说有病，说更过分的话，她都在默默地爱着我。”</p>

“别人的意见，始终与她无关。哪怕被送进这里，我陪伴着她，她陪伴着我。”</p>

“我慢慢开始明白，总是活在她庇护下的我，无法在很久很久以后，微笑着指着她，对身边的人说。”</p>

“【看啊。】”</p>

“【她是我最喜欢的人。】”</p>

苏明安心里有了些许预感。</p>

她侧过头来。</p>

那弯月般的眼中，是一片被挤碎的细光。</p>

“我不会再遇到像她那么好的人了。”她说：</p>

“以后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p>

“这是被世界无法包容的爱情，而她像爱着世界一样爱着我，渗透了我的全部。”</p>

“我成为了她皮里肉里的伤痕。”</p>

“我原以为，可能有一天，她就开始不再需要我，我只能看着这份爱隐没在闲言碎语中，而后永不见光。”</p>

“我只能看着她喜欢上别人，从我身边溜走，隔着一个家庭的距离。”</p>

“……我只能在别人的相框里看她。”</p>

“我将从此消失，独自度过寂静的余生。”</p>

“因为这是无法被包容的感情啊。”</p>

“但我，没法再爱上现实里的人了，也没法多出一份空地去爱别人了。”</p>

“同性也好……不同次元也好……虚拟爱情也好……”</p>

“脱离现实，寄托情感，成为纯粹的理想。”</p>

“现实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p>

“因为爱一个人从来不是随意喊喊的喜欢，它可以是愉悦，是欢欣，是浪漫，是快乐……”</p>

她望过了来。</p>

他看见了她眼皮开阖间，眼底里流淌着的星河。</p>

“【也可以是绝望。】”她说。</p>

他眨了眨眼。</p>

她看见了开始向前倾倒的她。</p>

她纵身一跃。</p>

“呼——”</p>

火光飘动，红裙飞舞。</p>

暖风刮过她的发丝，迎面是一片漂亮灼烈的热火。</p>

像要甩开身上的一切束缚，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身后的舞裙火焰般拖曳着，她像一颗从天际坠落的星子。</p>

像怀抱着什么虚幻的东西，她抱紧她自己，坠入那艳丽的烈火之中。</p>

“【……我留下过痕迹了。】”</p>

她轻声说。</p>

这里是她的梦境。</p>

本不该存在着的，反复轮回的，虚幻梦境。而当造梦者死去。梦境将会完全坍塌。</p>

坠落的冬雪，融入到一片火红里，寸寸消失。</p>

苏明安看见了在眼前狂放热烈的大火。</p>

他看见视野里的红光和暗角，在这一瞬间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散去。</p>

……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完全明亮的世界。</p>

仿佛有细密的光泽在他的眼前闪耀，他站在火中，看见了远端亮起的城市。</p>

他不知道冬雪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梦境坍塌后，她能不能回到她的真实世界，继续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还是就此消失，融入已经老去的阳夏。</p>

但他看到了她的眼神。</p>

她那下坠前的眼神，明亮耀眼，他看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p>

像是承载了世间的一切美好，像万物复苏，欣欣向荣。</p>

她眼中的希望，冰粒似的凝着，在看着他时，像远行者隔船相望，透过无边的火焰缓缓传递过来。</p>

像望见了全世界。</p>

……</p>

天光正亮。</p>

她的岁月，或许还正漫长。</p>

……</p>

“叮咚！”</p>

【恭喜完美通关！】</p>

【达成完美通关线路·隐藏线·(te)岁月漫长】</p>

【线路评价：sss（完美）！】</p>

【（te·岁月漫长）：</p>

“时代的牺牲者，日渐增多的暗处身影，与无法反抗的平庸皮囊。”</p>

“雨中的绵羊倒落在地，人们被推着前行。”</p>

“但谨记，”</p>

“高塔从未倒塌，你依然光彩夺目，你依然万中无一。”</p>

“你的精神充实又富足，你的灵魂独立又自主，这趟旅程，你充满渴望与激情。”</p>

“意义于理想中闪烁，理想于旅程中扬帆。”</p>

“你所诞生的这片恶意啊，还有人爱着你。”</p>

“这样爱你的世界啊，我赤脚朝你跑来。”</p>

“我倾听着，你灵魂中的窃窃私语。”</p>

“——请自由而有尊严地，行到最后。”</p>

……</p>

“亲爱的，”</p>

“我爱你。”】</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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