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鬼。</p>
叶灼知道。</p>
碧茶之毒会导致幻觉，进而疯癫。</p>
无了方丈的描述是“日见鬼魅，惊悸怔仲，夜不能寐，狂躁非常”。</p>
他虽未在她面前提过这段经历，可她旁敲侧击打听了，此幻觉无解，他当初是靠生服虎掌，以强横内力与剧毒搏了一次性命，才勉强换得几分清醒。</p>
“火折子在哪？我去点灯。”叶姑娘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接过油灯。</p>
刚刚他那一退，将滚烫的灯油晃了出来，也不知烫着没有。</p>
“在床头的柜子里。”</p>
李莲花的眼睛在极暗的光线里几乎不能视物，他也知道没有必要在叶姑娘面前逞强，便自己摸索着在凳子上坐下了。</p>
今夜风实在有些大，外头传来了仿佛野兽呼朋引伴的长啸，但其实那只是风在树梢间飞掠产生的啸声。</p>
叶姑娘已经找到了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油灯，屋里又重新明亮起来。</p>
夜风从窗缝里泻进丝丝缕缕，如豆灯火忽明忽灭，拉扯着他们俩人的影子在板壁上来回交错。</p>
李莲花闭上双目，揉了揉眼皮，若是他一个人……或许会有些怕鬼。</p>
今夜楼里并无外人，其实让叶姑娘睡在一楼……也是行的。</p>
他可以像在采莲庄时那样坐着睡，总比一个人听着鬼哭狼嚎胡思乱想好。</p>
叶姑娘用手拢着灯，问他：“这会儿风好像小一点，我们上去吧？”</p>
“嗯。”</p>
“这楼梯实在应该建在里面的。”叶姑娘语气轻松，“占地面积一样大，刮风下雨地也不至于有损伤——你笑什么？”</p>
李莲花提着衣摆走在后面，被这么一问摆摆手道：“没有。”</p>
我笑你和方多病一样，把这儿当自己家。他暂时只是挑剔我的厨艺，你干脆想改我的楼。</p>
叶灼房里是摆了炭盆的，她第一时间去将火生上。</p>
李莲花不愿在方多病面前暴露自己体虚畏寒到如此程度，所以尽管叶姑娘执意买了取暖的灰花炭，他却拒绝在刚入秋时就点，非说是叶姑娘自己怕冷。</p>
但事实上，他根本都捂不热自己的被子。</p>
好在旁边还有个方多病这样的热源，他虽然有单独的被子，但经常因为热，把手脚都伸出来，睡得四仰八叉——李莲花很苦恼，因为那榻本来就小，会把他挤占得没有地方——但也有好处，会让整个床榻都暖起来。</p>
“你睡吧。”</p>
上次他提议自己在二楼看书，等她睡着再下去，可连着好几日也没有机会，这倒是第一次。</p>
李莲花手肘撑在桌子上，拿着一卷书，稍稍打了个哈欠。</p>
叶灼屋子里是有木屏风的，他在这侧看书，她顾自卸了珠钗换上寝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熄灭了自己这侧的油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