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砚几次推让，仍想侍奉阿爹，末了耐不住官家和娘娘的催促，这才由人领着去歇息了。</p>
直到洗漱罢躺在了床榻上，在无人的黑暗中，赵承砚才泄出一丝讥讽的笑来。</p>
心说官家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试探，且这心思若能用在朝政上，用在造福黎明百姓身上，也不至于弄得朝廷党羽林立，派系倾轧。</p>
就是再指望着雀儿又能如何，雀儿指望得上吗？</p>
他而今连抚养他的娘娘的心思都全然看不出呢！</p>
再加上吴美人肚子里的那个，倒是热闹了，且看看下一个要死的是谁，能活到最后的又是谁吧。</p>
这样的皇位他断不想要！</p>
别看赵承砚在宫中长大，可这么多年来仍是睡不惯的，翻来覆去半夜，不是觉得褥子潮湿便是觉得锦被不贴身。</p>
虽官家防备着赵承砚，可怎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苛待了他去。</p>
无非还是赵承砚幼时的阴影总挥散不去，只还在宫中，便叫他难受。</p>
闭目养神直到天亮，赵承砚坐了起来，朝外叫了一声儿，微沙哑的嗓子压得低低的。</p>
“卯儿，过来。”</p>
赵承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卯儿一看便知道官人没能睡好，然主仆俩一般德行，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p>
“官人，可是要伺候您更衣梳洗？”</p>
赵承砚微微摇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p>
“进宫进的急，而今阿爹身子未愈，我得看着阿爹身子妥帖了才放心回去，你一会儿回去一趟，给我拿来几身换洗的衣裳，常用的器具。”</p>
“不想阿爹娘娘劳心劳力之下，还要操心我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p>
卯儿低着头一副静听的模样，然听得官人甫一开口，便知道这话不是说与他听的。</p>
是防着隔墙有耳。</p>
卯儿凑近了些，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心递了过去，赵承砚果然嘴上说的和手上写的全然不同。</p>
然也不是什么大事。</p>
只是赵承砚入宫急切，未曾与柳云清知会一声，虽云清问了府上的小奴也能知道他的去向，但到底怕人挂心，便叫卯儿出去同柳云清说一声。</p>
二来，赵承砚在宫里劳心费力一两日，官家什么时候叫他回去还不得知。</p>
从前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不觉有什么，可自身边有了云清，他每天都是快活的。</p>
就像是由奢入俭难，赵承砚只觉这日子实在难捱，除了下头的妹妹们，这宫里头其他的全都讨嫌。</p>
或许他也是别人心里讨嫌的那个，然这规矩不得不叫他们维持面上的和气，若不得柳云清的安抚或什么随身小物的陪伴，赵承砚当真觉得自己坚持不住。</p>
卯儿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儿，也不待伺候官人起身，他便出去办差了。</p>
赵承砚则又躺了回去，又不上朝，官家也不起那么早，他自也可以多躺会子，少应付外头的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