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上梁，我要求下面不许有人，但海波非要抓紧施工，就在下面送砂浆，结果就被砸到了，他伤得很重，砸到脑袋了……”冯迎春颤声道。</p>
轰！</p>
杨德龙顿时脑袋一阵轰鸣，眼前天旋地转的，颤声道：“他戴了头盔吗？”</p>
“戴了……但柳条头盔都砸碎了，满头都是鲜血……”冯迎春眼圈通红，哭出声来。</p>
杨德龙有心进去看看情况，但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移动一下都觉得困难。</p>
好在大家伙合力把横梁给抬起来，又把杨海波给抬了出来，杨德龙看了一眼，就是心中叫苦。</p>
儿子头骨凹陷进一块，满头鲜血，胸骨塌陷，嘴角沁出鲜血，双眸紧闭，已然昏迷。</p>
“医生来了！”</p>
这会儿，职工医院的医生也抬着担架床过来了，立刻检查，做了包扎止血，给杨海波挂上氧气罩。</p>
这年月，都是国有企业“办社会”，承担养老、医疗、教育职能等社会保障功能。</p>
但凡有点规模的国营厂，都会有中小学和卫生所，大点的直接有职工医院。</p>
北冰洋厂有两千名职工，有职工医院一点不稀奇。</p>
医生也是惊得一头热汗，高声道：“伤者应该颅内出血了，情况危急，咱们职工医院处理不了，打了急救电话吗？”</p>
“打了，可是都来不了。”</p>
厂办的一名秘书道：“什刹海那边有一群社会闲散青年械斗，砍死砍伤了几十个人，全市的救护车都跑过去了！”</p>
“不能等啊，咱们自己的车呢？赶紧送区人民医院去，或者天坛医院那样的大医院才行！”</p>
“小车班就一辆小轿车，今天都出去了！”秘书跺脚道。</p>
“这特娘的什么事儿吧，”</p>
医生破口大骂道：“那么大厂，就一辆小车！卡车呢？卡车也行啊！”</p>
有人看了杨德龙一眼，杨德龙脸色一僵。</p>
“卡车就一辆在家，偏生车钥匙被杨指导员……”有人欲言又止。</p>
车钥匙被扔到树林里草丛里了。</p>
这会儿司机正撅着屁股趴在草地里找呢，虽然有几个职工帮忙寻找，但谁知道啥时候能找到啊。</p>
杨德龙急得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道：“要不用三轮车送医院去！”</p>
这时，有个青年职工提醒道：“对了，宋芝兰的小轿车还没走呢，让他们送海波医院去……”</p>
“你们快去帮忙叫一声……”杨德龙心中叫苦不迭。</p>
刚刚给人家上眼药，找难看，虽然自己是出于公心，问心无愧，但人家不恼火吗？</p>
万一怀恨在心，见死不救，你又能咋办？</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