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树翠蔓，爱恨同悲，不死城伫立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土地之上，被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p>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站在不死城那高大厚重的城门前，他抬起手，用颤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城门，每一次敲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
头发凌乱如同草芥，遮住了他憔悴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疲惫与绝望的眼睛。他的双脚赤裸着，脚底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老茧，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地。</p>
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一岁小孩，被厚厚的棉布裹着。</p>
手里，揣着一包农药。</p>
“不死城——”</p>
细碎的长刘海挡住他的半个眼睛，随着晃动才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大约二十来岁左右。</p>
“你们不是说收留难民吗……救救他。”</p>
不死城的大门没有动静。</p>
他低下头，抚摸着“襁褓”里乖顺的孩子，轻轻哼唱。</p>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p>
随后揭开他破烂的衣襟。</p>
露出一对硅胶做的乳房。</p>
他将硅胶头放进孩子嘴里，像个慈爱的母亲一样饶有耐心地哄睡着。</p>
“不怕，不怕，姐姐帮你。”</p>
假乳房当然带来不了任何反馈。</p>
见此情形，他又将孩子的嘴巴撑开，用手里的农药零零落落地倒了进去。</p>
孩子僵硬的身体从他怀里脱出，像一块石头滚落在地面上，已经死去多时了。</p>
他俯身低下头，对着不死城狠狠一拜。</p>
脖子上的银吊牌在太阳下发光，标着lily。</p>
“我靠，诩哥啊。”</p>
不死城总监控室，程亦然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瘫在椅子上。</p>
“这人叫李栎对吧。”他一口咬碎棒棒糖，“啧啧，没想到这么变态，还是个女装癖。”</p>
哒哒。他身后传来了一阵皮鞋走过的声音。</p>
从他背后走出来穿着西装的樊诩推了推眼镜，白发在灯光下闪烁。</p>
“他只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女人。”</p>
“游侠，让你去把他推荐给你的新老大，怎么到头来自己不认识了？”</p>
樊诩的声音听不出波澜。</p>
“嘿。”程亦然倒哼一声，“再怎么说，您老也是小爷心里永远，独一无二的一份子！预言家在此，理应谦卑，理应谦卑。”</p>
“周拟看准他了吗？”站在一旁的樊诩俯视程亦然。</p>
“那是，我们老大什么手段，一眼就把那丫头和他挑上了，小爷根本不用亲自进谏。”程亦然理直气壮。</p>
“内鬼要有内鬼的素养。”樊诩低眸问，“病人在工厂里自爆，你能推测出他的目的是什么吗？”</p>
“……草莓棒棒糖您老吃吗？”程亦然啪嗒一声，把嘴里含了一半的糖抓出来递给他。</p>
“呵，我就偏不信了。”</p>
“我老大，坏，百分之二百纯坏，板上钉钉的坏，成不？再说全世界那么多跟您一样的高智商天才，轮得着小爷推测吗？”</p>
程亦然不屑地往桌子上翘腿。</p>
“就是看他周拟有两把刷子，小爷跟着他干刺激，双面卧底好玩，墙头草也好玩，小爷就乐意等着看他发现之后气急败坏，别得不在乎。”</p>
冷风携带着碎叶飘在窗外，病房里黑着灯，什么都不太能看得清楚，唯有清黄的太阳光从窗户中投射进来，映在周拟的病褥上。</p>
重症监护室，旁人非准许不得入内。</p>
这样一爆炸，他什么都不能做了，身子被绷带缠紧，只能坐在病床上晒太阳，岁月静好。</p>
吱吱——换药的医生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粉衣裳的小护士。</p>
“病人，你不听话。”</p>
医生张嘴说。</p>
“不盖好被子，小心风湿。”</p>
“季医生，你管的好多啊。”周拟依旧看着窗外，轻飘飘地回答。</p>
医生姓季，名字叫白衣，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p>
医者，救死扶伤，号称全副本最中立的人。</p>
季白衣没说话，一手打发护士出去，亲自帮他换药。</p>
季白衣动作细腻地揭下身上缠绕的绷带，发现他的半个身上也全都是深褐色，烧伤就像沟壑，绵延了他的左半身。</p>
“真可怜，病人。”</p>
季白衣说话间遭到了周拟的斜视。</p>
“晚上很痛吧。”</p>
“习惯了。”周拟说，“我想问，你既然能把我从死神手里捞出来，……能不能也治好这个？”</p>
季白衣眯着眼睛摇摇头。</p>
“我是新世界的医生，我只能治游戏里的。”</p>
他指了指周拟的腹部。</p>
“而这里，被踹过的这一脚是你的个人恩怨，你自己的罪孽，自己还清。”</p>
“说到底。”季白衣继续说，“你跟我曾经的一个故人很像。”</p>
“他叫罪孽。”</p>
“罪孽？”周拟眨着眼睛，“我听说过，他造了母神。”</p>
“然后把你们都害了？”</p>
季白衣摇头。</p>
“不。”</p>
他走到周拟身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情况。</p>
“他如果害了我们，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准确地说，他因为他可悲的异能，亲手缔造了自己的罪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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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造了一个母神，搭进去自己一条命。”</p>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里，病房里，他死得样子很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