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
皇后才一回到寝宫,便卸掉了繁复的头饰和外衣,此时,暗中得了她吩咐的内侍也早将她与皇帝唯一的嫡子找来了。
皇后固然将这位皇子视若珍宝,但他的身体却相当羸弱,尤其当住进皇宫之后,竟然加倍羸弱下去,常年以参汤吊命——这也是为何皇帝迟迟没有立储的重要原因。
他不敢赌,不敢将自己费尽心计才抓到手中的大堰交付给这个脆弱到随时可能崩溃的儿子。
而他的子嗣,不,包括大堰的子嗣……也实在不丰。
皇后驱赶着自己那些纷杂的念头,端详着向自己施礼的儿子,心里很是酸楚。
作为多年的夫妻,皇后哪里看不出来皇帝对屹川动了什么心思?
帝王心,总归是比平常的父亲要冷静理性许多倍。
刚刚年满十五岁的皇子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却迟迟等不到母亲叫自己,他奇怪地抬起了头,却发现皇后眼中闪过了一抹凄然地目光。
皇子立刻警觉起来,低声问道:
“母后,发生何事?”
皇后忙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
“无事,儿啊,这几日你可还好?前儿个狂风暴雨的,没有受伤吧?”
“劳母后惦记,儿臣无事。儿臣这几日倒觉得比之前轻松多了,母后不信你看!”
说着,皇子露出笑来,向皇后举起了胳膊,那意思是让皇后看自己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线条。
皇后瞧着,心头一酸,终于流下泪来。
“我儿大好了!大好了!”
皇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皇后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异样,忙拭泪道:
“母后无事,是为皇儿高兴!”
皇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皇后稳了稳神,细言慢语地嘱咐了儿子几句,才略微透了口风:
“……那孩子叫屹川,是你过世的皇伯父的儿子,他会在端午宴上与我们一起……这京城里若有哪一处地方你瞧着好,就去订下来,择日建府……”
皇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父皇……父亲他想做什么?!当天下人都是瞎的吗?!”
皇后忙扯住他的袖子,用警告的目光盯着他:
“你可是疯魔了不成?胡说什么?!”
皇子却全然失去了平日里乖顺和善的模样,直接甩袖站起:
“儿臣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一步,母后保重!”
皇后愕然地看着皇子冲出寝宫,连头都没回,心底慢慢浮现起不安来。
皇子飞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作为当今帝后唯一的嫡子,再加身体有恙,他一直没有离宫辟府居住。
很长时间以来,几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认为这其实就是一个信号——他住的寝宫迟早会被封为东宫。
直到今天去见母后之前,他的这个念头都没有动摇过。
可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原本,他可能不会感到强烈的失落,可就在前几天的狂风暴雨之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是一种从身体每一处肌肤里焕发出来的活力。
他终于觉得自己真正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了,可以去感受何为鲜衣怒马,肆意飞扬了。
而身体的轻松愉悦,也让他有了强烈的信心,那就是要与父皇多亲近,向他如何讨教治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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