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的心情的确很糟糕。比被姑娘拒绝表白更惨的是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他可准备了好些话等将来在见面的时候说,如今阿晏一句即将定亲把一切机会都否决了。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这种婚姻大事又非同小可。阿晏既还没有定亲,那就说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首先,他得打听打听敢要与阿晏定亲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其次,他需要换一个得力的小厮。
于是,他阴森森地对小武道:“你回府去把那整套《锦绣良缘》抄十遍!换小文来我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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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徐府已是子时过半,徐世修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刚挨了裴珣一顿打,伤口隐约作痛却不着急寻医问药,而是走到床前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羊脂玉。那玉石约半掌之大,已雕刻着的图案已初具雏形,可看出是一只胖乎乎的兔子。
喜欢兔子却还爱吃兔子,阿晏可真是个不寻常的姑娘!他失笑,从床头的多宝阁中拿出一个小刀,在桌边坐下,细细雕刻起手中的玉石。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竹青色常服的徐世儒走进来。徐世修无视他,专注于雕刻玉石,像是在做一项神圣的事情。
“我看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过来看看。”徐世儒信步而来,笑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捣鼓什么?”
徐世修没有理会他。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有件事想问你。”徐世捷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布条扔在桌子上,布条参差不齐,像是在衣服上撕下来的,只有手掌大小,上面赫然一个鲜艳的“防”,显然是血书。
徐世修看见布条瞳孔骤缩,低头不语。那是他从小花园离开后趁裴珣不在匆忙之中放在裴璿身上的,如今却落到他大哥的手上。
徐世儒微微叹道:“阿修,你这是做什么呢?我是你的大哥啊!”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徐世修抬头直视自己的长兄,正气凌然。
“所以你的有所为就是告诉五皇子提防我!”徐世儒冷哼一声,反手拂落桌上的一干物品。有茶杯,有带字的血布,有小刀,还有正在雕琢的玉石。
徐世修眼睁睁看着玉石掉落,裂开一道缝,恰好在兔子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好像这只兔子被斩首了一样,很不吉利。
“大哥,就此收手吧。”他无力劝道。
徐世儒置若罔闻,撩开衣袍坐下,缓缓道:“年轻人做事难免会冲动些,大哥不会怪你的。你还小,不懂政治,大哥也不想你参与其中。等过几天我会在军中给你谋个差事,尽量让你往南边去,那边相对还算安定。出了正月后我和爹就选个良辰吉日去薛府提亲,争取今年就让你与薛晏完婚,然后你们小两口一起到南方去,什么都不要管,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等到你们回来,一切都会结束了。”
徐世修面容冷峻,寒眸盯着徐世儒一字一字问道:“大哥,先太子真得是三皇子所害吗??”也不等徐世儒回答,他又接着道:“是你从孟止那里拿到相思散给先太子下毒,后来四皇子又寻来孟止解毒,再次下毒陷害给三皇子。你和四皇子与早就认识孟止!什么兄弟情深!那不过是你们演得一出戏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徐世儒的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扣着,微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限被放大,似扣在人心里,让人喘不过气。良久,他道:“没错。”
“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你又要给谁下毒!裴瑾还是裴璿!”徐世修越来越激动,最后抓住徐世儒的肩膀拼命晃荡,“大哥,这是犯上作乱!”
“阿修,你自幼熟读百家之言,孰不知胜者为王的道理。如果四皇子真正得手,自然是徐家神机妙算,日后必能更上一层。若不幸事情败露,那是我们棋差一招,前提是你不从中作梗。这种较量朝廷之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你以后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哥!先太子才是正统,你这样做和谋逆有什么区别!”
徐世儒闻言扬手打了徐世修一巴掌,“闭嘴!你知什么是正统?能登上皇位的才是正统!六十年前的正统是齐王一脉,可如今呢?裴庄年轻时候是怎样的少年英雄,如今还不是龟缩在这京中一角,兵权悉数上交,甚至连封地都不敢回!”
徐世修据理力争,“那如何一样!显宗皇帝继位是为了匡扶社稷,齐王府交权也是不愿多生干戈。他们是真正为了大夏百姓,你们却是纯粹的争权夺利。你们为达目的不惜背叛亲人挚友,无视伦理纲常,怎么能和他们那样高洁之人相提并论!”
“阿修,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徐世儒讥笑道,“你当真以为显宗皇帝是为了黎民社稷?自古为君者,有几个是高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