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王氏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还什么钱?”
“当年贾家从国库里借了一百万两银子,难不成你们都忘了?”四爷冷眼扫了王氏一眼,拿出了一张纸来,“忘了也不碍事,总归爷这里有欠条,当年贾代善亲自写的。”
莫说王氏了,连贾母都早将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下四爷这么一提,又看见那张欠条,顿时心里头就嘎噔一下。
王氏却是早已惊呆了,本能的尖叫一声,“一百万两?咱们家哪里有一百万两!”
四爷说道:“没有现银用财物抵也是可以的,古董、字画、首饰都可以,自然会有人来鉴定折算。”
王氏是个锱铢必较的,搂钱她在行,想从她手里挖钱出去,那就好比要她的命,当即便哭嚎了起来。
“真真是逼死个人了啊!四阿哥若当真要钱,不如就绑了我去卖了罢!还有我女儿、儿媳妇和孙子,您都绑去卖了罢!”
贾母也苦了张脸,打起了感情牌,“四阿哥,咱们家是真的没什么家底了,早些年就开始吃老本儿,先前我那不孝的逆子闹着要分家,又将那些个家当全卷走了,剩下我们这几个孤儿寡母也不过就是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宅子艰难度日罢了,看在我那外孙女的份上,四阿哥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几个孤儿寡母吧!”
一听贾母提起贾赦,王氏顿时眼珠子一亮,说道:“这荣府原就是贾赦的,要还钱也该由贾赦还,四阿哥还是去找贾赦要债吧!”
四爷冷笑道:“若这荣府的当家人还是贾赦,那爷自该找他要债,不过据爷所知,贾赦早已将爵位传给了贾宝玉,既然如今贾宝玉继承了这荣府,那这笔债自然也是被他继承了。”
贾宝玉有些发懵,说道:“我们家竟欠了债?欠债还钱是应当的,老太太、母亲,还是快些打开库房将债还了罢。”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和他娘这样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明明他们家很有钱的不是吗?
贾母和王氏被他这天真的模样给噎得半死,只道:“宝玉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们家的库房早就被你那贪得无厌的大伯搬空了,哪里还有钱还债?”
又对四爷说道:“咱们家如今是真的没钱了,四阿哥若想要债,就去找贾赦吧,当初他可不止搬空了府里的库房,连老婆子我的私库都被他给搬空了,他手里捏着一大笔金银财宝,定是能还上这一百万两的。”
“贾赦有没有钱是他的是,爷只问你们,可是当真无钱归还?”
老太太和王氏自是连连点头只道没钱。
四爷听了这话,也不曾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了。
老太太和王氏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却见那李纨满脸担忧的说道:“咱们不还银子,不会出什么事吧?万一……”
王氏拉长了脸,啐道:“要还你自个儿还去,咱们家没钱!”
贾母淡淡说道:“有什么万一?难不成圣上还能拿刀子架在咱们脖子上要钱?这借了国库银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当年满朝文武就没几个不曾借过的,少则几万十几万,多则几十上百万,你看谁家乐意拿出这样一大笔银子来还债。”
“大伙儿都不愿意还,纵是皇上又能有什么法子?法不责众。”
闻言,李纨也略放下心来,只探春却仍旧不免心中忧虑,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尤其想到惜春突然被贾赦过继到他们家的事儿,她总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
可奈何她就是个卑微的庶女,在家里头根本就说不上一句话,纵是心里再忧虑,却也只能煎熬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四爷先后进出宁荣二府,皆不过片刻便空手出来了,外头的人瞧着都知晓他这是铩羽而归了,还都在暗地里笑着,正打算瞧瞧他接下来要如何,却谁知他竟哪儿也不曾再去,直接便回了宫里。
这回不少人都有些疑惑了,难不成四阿哥这是信心受挫,不愿再继续要债了?还是说回去找亲爹告状求助去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谁知不多时四爷又出了宫,身后带着一群御林军,气势汹汹的就直奔宁荣街而去,到了地方二话不说直接叫人将两府给围了,接着四爷便亲自带着人破门而入,叫人将一群主子全都绑了,奴才们也都押了起来,接着又叫人进去抄家,屋子里的摆设、库房以及府里各人的私库全都抄了出来。
宁府和荣府众人皆大惊失色。
老太太惨白着脸,怒道:“四阿哥这是何意?还不上银子就要抄家了不成!天底下可没这么个理儿!四阿哥今日若不给老婆子我一个说法,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四爷也不搭理她,只拿出了圣旨开始宣读,内容不是别的,罗列出来的都是宁府和荣府的种种罪名。
贾珍当初和儿媳妇秦可卿乱伦,给秦可卿还用了皇家才能用的金丝楠木棺椁,属僭越之罪,这一条便可要了他们的脑袋了。
且这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经常去乱搞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威逼利诱无数,更甚至在贾敬孝期间,这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还肆意饮酒作乐玩弄女人,实乃大不孝,其罪当诛。
再说荣府,当初薛蟠打死了人,是贾敬写信给贾雨村帮他脱罪,王氏放印子钱害得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又通过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在外头造假古董、强收人家的好物件强买强卖极尽恶行,甚至还为此草菅人命!
更重要的是,王氏胆大妄为收了甄家的一笔财物!
这一条条罪名,足够将他们两府抄家收押了,任凭哪个也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任凭这些人百般求饶哭闹,四爷也依旧不为所动,只冷声说道:“押入大牢。”
一句话,便将这些人全打入了地狱。
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被贴了封条抬了出去,紧接着,宁府和荣府的大门上也被贴上了封条,曾显赫一时的宁荣两府就这样顷刻间覆灭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给惊得傻了。
有那聪明的立即就明白为何四爷谁家也不挑,偏挑了贾家第一个要债了。
上头根本早就想处置贾家了,挑着这个时候动手,就是想杀鸡儆猴,告诉别人此次上头要债的决心!
这些个高门大户名门望族,家风再好,家族大了,子孙多了,也总难免有个把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谁还没犯过点事?大事小事那都根本不叫个事,但看上头想怎么处置你罢了!
一时间,那满朝文武都有些惶惶不安,唯恐哪天那位黑脸四爷就带人来围了他们家,于是不少人就开始主动给四爷送银子去了。
没法子,银子是重要,但再重要还能重的过命去?就是不曾有人犯过事的人家也怕啊,此次上头要债的决心如此坚定强烈,他们若还死猪不怕开水烫,咬死了牙不肯还钱,说不准哪天上头那位爷就随意找个由头将头上那顶戴花翎给撸了,到那时可真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如此一来,四爷的要债之路倒是走得顺畅了不少,当然也不乏那等自持身份、自持功劳之人还想着赖账,不过四爷也不惧就是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垂死挣扎罢了。
却说那贾家众人下了大狱,因证据确凿,审判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宁府贾珍贾蓉父子被判了斩首,女眷被贬为贱籍发卖,其中还包括那尤二姐尤三姐两人,原是爱宁府的富贵,便一直赖在宁府,却谁想无端遭此难,且因着她们姐妹二人和贾珍贾蓉父子二人那乱七八糟的关系,人家直接将她们当成了那父子俩的小妾,真真是叫人百口莫辩。
至于荣府,主要犯事的就是贾政和王氏,贾政早就死了,也追究不到了,王氏则被判了斩首,至于贾母、贾宝玉、探春、赵姨娘、贾环他们则都同样被贬为贱籍发卖了,李彩英因着是朝鲜的和亲公主而逃过一劫,安然被放了出去,她的嫁妆也被原封不动的归还了。
剩下的李纨他们母子两个,则因着李纨是节妇而逃过了一劫,嫁妆同样被归还。
甫一出了大牢,李纨便立即拿着自己的嫁妆带着自己的儿子出发去了金陵,竟是毫不在意荣府其他人,包括老太太和她的亲婆母,这般心硬无情,也是叫人唏嘘不已。
贾珍贾蓉还有王夫人很快就被行刑砍了脑袋,那尸体便直接用草席卷了扔去了乱葬岗。
贾赦念着好歹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便花了些银子将贾珍和贾蓉的尸体弄回来,买了两副一般般的棺材,挖了个坑就给埋了,至于王氏……给她收尸?赦大老爷他还恨不得想将她挫骨扬灰呢!
宁荣两府的人被发卖的那日,贾赦和林如海各自拿了些钱,将尤氏、老太太、贾宝玉、探春、赵姨娘贾环等人都给买了下来,直接将他们都送去了京郊偏远地区准备的一处小宅子里去,接着各自给了一千两银子给老太太,便不再管了。
至于被落下的尤二姐尤三姐那一对姐妹花,却是被一家青楼老鸨给买了去。
这二人跟贾珍贾蓉父子两个都有不正当的关系,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纵然他们生得貌美如海又风情万种,难免也有些男人想尝尝这对姐妹花儿的滋味儿,可心里想归想,却谁都要面子,哪个也不敢下手买这般万人唾骂的“烂货”。
不过青楼老鸨却是不怕,这样一对风骚名声在外的姐妹花儿,对她来说还反而是好事呢,买回去再仔细□□□□,将来“钱途”也是极不错的。
贾家的落败,原本也是意料之中,可事情真正发生了,林瑾瑶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唏嘘感慨。
又听闻康熙念在李彩英是朝鲜和亲公主的份儿上,特别准许她跟贾宝玉和离,她是想回朝鲜去也好,不想回去在京城呆着也行,怎么也总比守着贾家那个破烂摊子强百倍。
可谁想李彩英却果断拒绝了,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一笔银钱出来在京城买了处不大不小的院子,接着便将贾宝玉和老太太接了来,甚至还主动去替王氏收了尸,虽不能风光大葬,但好歹也算让她入土为安了。
这些事听在耳朵里,倒是叫林瑾瑶对这位朝鲜公主改观了不少。
这人虽说性子奇葩了些,但好歹还算是有情有义,更重要的是,这位朝鲜公主对贾宝玉绝对是真爱无疑,贾宝玉那样一个货色,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往日大家都道李彩英配不上贾宝玉,如今看来,倒是贾宝玉配不上李彩英了。
“只希望经此一事后贾宝玉能长进些,日后好生和朝鲜公主过日子,总归也是不差的。”林黛玉不禁轻叹一声。
林瑾瑶闻言却不曾说什么,只暗道长不长进且另说,只盼这贾宝玉别经此一事就“心灰意冷”,抛下妻子就出家去了才好。
不过转念一想,那一僧一道早死得都化成灰了,也没人再来化贾宝玉了,想来贾宝玉也不会再出家了吧?
“对了,史湘云原本不也是住在荣府的?怎的不见她?”
林瑾瑶听闻此言也是一愣,说道:“史湘云并非贾家的人,想来也是不曾被下大狱的吧?”
“那她上哪儿去了?史家的人早就去外省了,京城里除了贾家她还能上哪儿去?”
林瑾瑶也答不上来,不过她觉得,史湘云怕是也不曾落个好了,那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外头……可真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到最后复制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把稿子删了,吓尿了/(tot)/~~还好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