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舒又问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 顾瑜看着妹妹，唇角开合：“是我，是你的七哥……” </p>
顾明舒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红了，她缓缓走到顾瑜面前，一字一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七哥了。” </p>
顾瑜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p>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眼底漫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放柔了声音，轻声哄慰：“你摸摸，七哥的脸是不是热的。” </p>
顾明舒的手，想去触碰，却又不敢触碰，怔怔地停在顾瑜颊边方寸之处。 </p>
顾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用极尽宠溺的声音，鼓励妹妹：“你好好摸摸，七哥是不是真的。” </p>
顾明舒慢慢伸出手，先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脸颊上一触，手指刚碰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却又猛然弹开。 </p>
顾瑜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又拉过来，覆在自己的面庞之上。 </p>
粗粝的触感与温暖的温度，从顾明舒的指尖，传达到她的肌肤，她的四肢百骸，最后直达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p>
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着顾瑜的面颊，紧咬着唇，好半响才开口：“是热的，七哥的脸是热的。” </p>
紧接着，她却又猛然收回手，自言自语：“脸可能是假的，七哥也可能是假的。” </p>
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不敢相信七哥回来了。 </p>
七哥真的回来了。 </p>
顾瑜的目光，始终落在顾明舒身上，赤色龙鳞甲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p>
他喉结上下滚动，似在压抑着汹/涌而出的心疼。 </p>
他说：“别人笑话你是个没娘的孩子，于是你哭着跟我要娘亲，我手笨，想给你雕一个娘亲，却怎么都雕不出来。” </p>
“后来我想要不给你画幅画吧，把娘亲画上去，让你挂在床头好好欣赏，结果欺负你的师姐把画毁了。” </p>
“于是我就去和你师姐打了一架，揪着你师姐的头发，拖着她到你面前给你认错，为此我还掉了两颗牙。” </p>
“那天你因为画被毁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只好用手指蘸着嘴里的血，为你画上娘亲的小像，才把你哄好。” </p>
“自那之后，我们兄妹俩多了个秘密，那是父亲和大哥都不知道的秘密。而那丑得根本看不出是娘亲的小像，便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p>
顾明舒的眼眶更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那已经不再是我和七哥之间的秘密，因为这个图案被风墨白知晓了，我怎知你不是他找来安慰我的？” </p>
顾瑜耐心地听着妹妹把话说完，喉结滚动得愈发剧烈，但仍旧温柔而又有耐心地回答：“图案可以人尽皆知，但我们兄妹之间的情谊，却是无可替代。” </p>
顾明舒紧咬下唇，默然不语，但眼底已经渐渐蓄上泪花，身子禁不住微微发抖。 </p>
顾瑜噙着蔼蔼柔柔的笑意看着她，那笑意中是宠溺，也是包容，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遗憾和心疼。 </p>
他知晓，明舒不是真的不信他回来了。 </p>
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p>
接受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兄长。 </p>
于是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妹妹再像从前那样，唤他一声“七哥。” </p>
顾明舒眼眶红红地望着顾瑜，从上到下，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p>
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熟悉。 </p>
可是与记忆中的七哥，却有着那么大的反差。 </p>
那个明烈又张狂的七哥，那个公子世无双的七哥，那个怒马而过长街，轻而易举就能入少女梦的七哥。 </p>
她的七哥…… </p>
怎生变成了这副模样？ </p>
“七哥！” </p>
顾明舒终于绷不住，切切地唤了出来。 </p>
顾瑜露毫不掩饰的心疼：“明舒，是七哥，是你的七哥，七哥回来了。” </p>
顾明舒美丽的双目中，霎时蕴满泪水，可任那泪水在眼眶打转，她依旧没有让泪水流出来。 </p>
她隐忍着，克制着，哽咽着，再度伸手捧住顾瑜的脸，又唤了一声：“七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