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77

第77章“这个雁儿……”</p>

秋燥第77章</p>

“是啊,”老妈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杯子里流转的闪着光的酒,很轻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有注意到。”</p>

单羽很少听到老妈叹气,在他的印象里，老妈永远坚定独立。</p>

“我其实也……没注意到你开始老了。”单羽说。</p>

耳边仿佛响起了陈涧的声音，说什么呢老板！</p>

“我自己一样，”老妈笑了笑，“没有这次生病，我都不知道自己也开始老了。”</p>

“看起。</p>

“人家说,不操心孩子的事儿,就不容易老，”老妈喝了口酒,“我可能就是这样。”</p>

单羽沉默了,看着旁边的酒杯不知道该说什么。</p>

他一直觉得自己认为父母不太管自己有可能是误会了,但没想到老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p>

“你……”单羽轻声问，“有没有后悔过。”</p>

“后悔什么？生下你吗？”老妈问。</p>

“嗯。”单羽看着她。</p>

“怎么可能,”老妈笑笑,“你是我们精心备孕两年生下来的，也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想要改善家里的经济条件。”</p>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大姑家,去二姑家……</p>

太直接了,酒刚喝了两口,几年没见的空白感刚刚开始有一些消散,话题本来还算轻松……</p>

单羽不知道这么问是不是合适。</p>

虽然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答案,大姑跟他说过,二姑也跟他说过，但他还是想问，长大之后再听一次，用现在的心态和情感再听一次。</p>

只是他面对的是妈妈，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不是生意对手，从小到大那种淡淡的疏离，让他一下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问出这个问题。</p>

“为什么……”单羽最终还是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p>

“太忙了。”老妈说。</p>

单羽体会到了有时候陈涧面对自己被一眼看穿的感觉。</p>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身上其实有无数老妈的痕迹。</p>

“我生下你之后没有休息好，”老妈喝了一口酒，闭了闭眼睛，很短地停顿里像是在回忆，“身体一直出问题，加上公司在关键时期，顾不过来。”</p>

跟他之前记得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老妈那会儿身体不好。</p>

“你爸那会儿一周就能回来一次，”老妈看着他，“碰上我出差，你在幼儿园都没人接，每次都得拜托你大姑去接。”</p>

“我都不记得幼儿园的事儿了。”单羽说。</p>

“太小了，你不到两岁去的幼儿园，人家差点儿不收，因为你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感受，人家才同意的，”老妈说，“再后来就干脆让你住大姑那儿了。”</p>

“嗯。”单羽应了一声。</p>

“你一直闹，要回家，”老妈说，“我接你回来，没两天碰上出差，就又得把你送过去，你再接着闹，大姑家的杯子没有一套是整的，每一套都被你摔</p>

碎过……”</p>

单羽看着老妈，这些事儿他隐约记得，但记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想回家。</p>

而听着这些事儿从老妈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有一种陌生感，不知道是因为他俩几乎没有这样聊过天儿，还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面。</p>

“直到有一天，你突然不闹了，”</p>

老妈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看着他，“我那会儿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松了口气。”</p>

“那会儿也没有后悔过吗？”</p>

单羽问。</p>

“没有，”老妈手撑着额角看着他，“你很聪明，长得也好看，有这样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后悔的。”</p>

“丑的会吗？又丑又笨的呢。”单羽又问。</p>

“不知道，生不出那样的，”老妈看着他，“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p>

换了老妈单刀直入，没有再绕弯子。</p>

“你真的觉得我聪明吗？”单羽也看着她，“你对我真的从来都没有预设吗？我旷课，打架，惹事，退学，进局子，最后坐牢……”</p>

“坐牢这件事不一样的，”老妈打断他，“这个不要混在一起说。”</p>

单羽沉默了一会儿，感觉问出这一句之后，勇气开始消散，脑子里很乱，再开口会逻辑混乱，无法正确表达，就无法得到正确的反馈。</p>

哪怕理智上他很清楚，跟亲妈“谈心”的时候并不需要多么清晰的思路，却很难真的放松下来，随意地跟着自己的情感走。</p>

“那样的我，”单羽拿起杯子，“你们真的不失望吗？”</p>

说完他喝了口酒。</p>

酒里的微酸和甜交替着被咽下。</p>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问出口了。”老妈放下了杯子，双手握了握。</p>

“我也以为。”单羽说。</p>

“你对我们，其实是失望的吧，”老妈说，“很多人都只会看到父母对孩子失望，不知道最先失望的，其实是孩子。”</p>

单羽没说话，垂着的眼皮抬起看向老妈。</p>

“从你突然不再闹着要回家的时候开始，”老妈说，“就对我们失望了。”</p>

单羽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没有想过。</p>

失望吗？他对父母。</p>

“你始终觉得我们对你是失望的，”老妈说，“是因为你已经对我们失望了，很难再去相信这两个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选择了把你交给别人的人。”</p>

单羽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p>

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听到老妈这句话的瞬间，他才发现，似乎真的就是这样，他不相信他的父母。</p>

“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老妈语速有点儿慢，说得有些艰难，“特别是没有做好亲情建设的……这种亲子关系，我们更是处理得很糟糕……”</p>

老妈的手指在杯子上轻轻划着，看着滑落的水滴：“你刚回家那会儿，话还挺多的，特别吃饭的时候，一开始……真有点儿烦，累了一天回</p>

脏话了……”()?()</p>

“嗯？”单羽愣了愣，食不言最初的起因他还真记不清了。()?()</p>

“他开始试着给你立规矩，”老妈笑了笑，“吃饭不要说话，每天跑步，每周一本书，练字，还让你去学武术，一方面是你小时候体质弱，一方面也想让你有点儿规矩，但是……太生硬了。”()?()</p>

“但我什么也没坚持下]的域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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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根本不想说话了吧，”老妈的手伸了过明就那么随便学学也学到了，你学什么都很快。”</p>

单羽看了一眼老妈的手，对于这样的身体接触还是有些陌生的，他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有些抗拒跟父母的接触了，偶尔老妈抱他的时候，他会觉得很不习惯。</p>

“你们以前……”单羽看着她，“从过这些。”</p>

“哪些？”老妈问。</p>

“我字写得很好，打架……这个算了，学东西很快什么的，”单羽说，“你们从过。”</p>

“是么，”老妈似乎陷入了回忆，很长时间之后才叹了口气，“我们一直觉得，那样的夸奖，就像是要弥补什么，刻意地想要讨好你，会让你反感，我们想要做得更自然一些，就像普通家庭那样，想假装没有那几年亲情的缺失。”</p>

单羽偏开了头，看着客厅那边的窗户。</p>

窗外是成片的灯光，有些模糊，从近到远，光斑从大到小。</p>

那是一个一个家，密密麻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悄悄地各自生活，各自烦恼，各自快乐。</p>

单羽以前会站在窗口看很长时间，想象着别人家的样子。</p>

“是啊，应该说的，”老妈轻声说，“你很聪明，很多时候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甚至有种错觉，你并不需要我们这样的父母，对你的任何管束似乎都是不对的，会把你推得更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