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犹豫了一下，在对方的邀请中缓身坐下。</p>
寡妇抬起头，眸光闪烁：“可作为大多数的他们才是百姓。”</p>
她自嘲一笑：“亡夫和我……我们是恶人。”</p>
听到“亡夫”二字。</p>
沈仪下意识看了眼对方手中的孩子，又略感不对，正准备移开目光。</p>
没想到寡妇倒是不在意，啐了口唾沫：“我跟狗生的。”</p>
她将孩子放好，去井边拧了条抹布，随即走到院外，没好气的踹了那疯子一脚，看着对方胳膊和小腿上被泥泞覆盖的猩红伤口，她蹲下身子替对方擦拭。</p>
一边擦一边骂。</p>
“狗东西，有事用得上你的时候，你就跑没影了，一走就是七八天，怎么没把你饿死在外面，也不知道痴痴呆呆的能干点什么。”</p>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p>
闻言，沈仪若有所思的看了过去。</p>
寡妇随意解释道：“他以前也是百姓，十五六岁取了个媳妇儿，恰巧轮到他家出孩子下水，只能硬逼着媳妇儿生呗，后来因为年纪太小，孩子难产了，他媳妇儿运气好，还剩半条命。”</p>
“被村长夺过去，反正也不算大姑娘，干脆当作女童送进了阳春江，他就疯了。”</p>
寡妇鄙夷的又踹了他一脚。</p>
随即有些落寞的解释道：“人人都不愿出，但别人家出了，你总不能白白占好处，一代代传下来，与其说是祭神，不如说是趁机报复那些将自己儿女沉江的人。”</p>
“像我亡夫那样，干脆不要孩子的，被浪头拍得死不见尸，就是恶有恶报。”</p>
“镇魔司为何不管，因为都是可怜人，却做着可恶事，四百多年的恩怨，即便河神没了，他们还是要坚持大祭哩。”</p>
“大祭！杀杀杀！”疯子咧着嘴，满眼血丝，癫狂笑道：“先杀我！先杀我！”</p>
他一边乱叫着，一边在地上爬行，来到那青年脚下，伸手去抓对方腰间的佩刀。</p>
沈仪没有躲避，眼睁睁看着对方脏兮兮的手中握住乌刀，在漆黑发亮的刀鞘上留下污渍。</p>
他出手，修长五指穿过疯子鸡窝似的头发，然后轻轻攥住。</p>
寡妇正准备转身去屋里端出鱼汤，见此情景，脸色微变，眼中多了几分惧意：“大人，他……他已经疯了……做不成百姓，做不成恶人……就饶他一命，让他当条疯狗吧……”</p>
“杀！”疯子瞪大眼睛，眼珠近乎挤出眼眶，扯着嗓子咆哮，唇角有唾液拉丝，状若疯魔。</p>
沈仪静静看着他的脸，手指间的力道逐渐轻柔了几分，轻轻捋着对方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条疯狗。</p>
疯子浑身颤栗，渐渐平息。</p>
随即，他听见了一声淡然话语，整个人如遭雷击。</p>
“多谢提醒。”</p>
沈仪薄唇微掀，白净脸庞上有煞气涌现，唯有眸光依旧清澈，嗓音平静如常：“必不负所托。”</p>
疯子消失七八天。</p>
染血的腰牌，莫名送到了临江郡，对方从头到尾只想递出一句话到青州罢了。</p>
此地有妖，有大妖！</p>
就在村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