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死寂。</p>
妃嫔呆立，不知是否该起身。</p>
“倒酒啊！”太上皇恍若未觉，催促道。</p>
“太上皇！”妃嫔低声提醒，“陛下来了。”</p>
“哦？”太上皇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大殿。</p>
几月不见，太上皇又衰老了许多，满头白发、老态龙钟，仿佛一头垂垂老矣的雄狮。</p>
太上皇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垂下眼帘，“皇帝来了！”</p>
长孙皇后挥挥手，舞姬、乐师们悄然退出，太上皇的妃嫔也很有眼色的默默退下。</p>
“父皇！”天可汗没理会父亲的阴阳怪气，躬身道。</p>
“何事？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朕！你忙我也忙！”沉默良久，太上皇冷冷道。</p>
横亘在两人间的是化解不开的杀子夺位之仇，每一次见面，于俩人都是折磨，不愿面对的不堪。</p>
“岭南道新出了稀罕物，想着父皇一定喜欢，特意带了些来。”天可汗恭敬道。</p>
“老了，哪还有甚喜好，拿回去吧！用不着！”太上皇淡淡道。</p>
“阿耶，真是好东西，您瞧瞧！”天可汗坚持，尽管心里很想立刻离开，可是又不甘。</p>
太上皇不搭话，父子沉默的僵持着。</p>
长孙皇后悄悄戳了戳长子，李承乾领会，上前道：“阿翁！”</p>
“高明啊！过来，阿翁瞧瞧！”看到孙子，太上皇的面容缓和了些，冲孙子招招手。</p>
“阿翁！你可还好？饮食合不合口？”李承乾坐到太上皇身边，关心道。</p>
“好、好！阿翁好着呢？你呢，可有认真读书？”太上皇面容慈祥，不再冰冷。</p>
李建成的长子被杀时也就这么大一点儿，二郎怎么下得去手？孩子平时可是唤他二叔！</p>
想到这些，太上皇的心一阵绞痛。</p>
得了天下又如何？父子亲情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p>
“阿翁，高明有认真读书，现在跟着大儒陆德明学呢！”在祖父面前，李承乾变得随意许多。</p>
以前一帮堂兄弟下了学，就喜欢聚在祖父这里玩闹，那时太极宫里可热闹了。</p>
堂兄弟间打打闹闹，一会儿吵闹一会儿和好。</p>
可是突然有一天，叔伯们兵戎相见，再见时，爹爹一身是血，踏着血海尸山走出太极宫。</p>
那些堂兄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堂姐妹被幽禁。</p>
也是在那一夜，天真烂漫的他成熟长大。</p>
他知道如果阿耶不能杀出来，那么那一夜消失的便是他们秦王府以及跟随秦王府的所有人。</p>
明白了皇权之下无亲情。</p>
面对祖父，他也是百般滋味。</p>
毕竟隔了辈，也不是他动的手，不用像父亲一样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p>
所以他能坦然面对祖父，尽管他是既得利益者。</p>
“嗯，好孩子！”太上皇看着孙子，眼神虚空。</p>
透过李承乾，他在想着李建成、李元吉的孩子们，现在该多大了，是不是该议亲了。</p>
“阿翁，岭南送的红糖可好吃了！”李承乾向太上皇推荐。</p>
“是吗？你吃过？”太上皇逗道。</p>
“嗯，尝了这么一丁点。”李承乾伸出小指头比道，“没吃够！阿耶、阿娘说给您留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