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吓了一跳：“如此说来，宋军岂不是追过了国境？竟敢侵我境土，这还了得！”</p>
正想调集兵马前去驱赶，想起轻宁德光还在这里，对亲兵道：“你吩咐寨中将领到寨厅议事，我见过轻宁太尉，便就过去！宋人入境，必须驱逐出去！”</p>
亲兵应诺，转身去了。</p>
刘胜急急来到轻宁德光的住处，道：“太尉，刚才亲兵来报，宋人阻拦番户叛逃，竟然追过边境来了！末将守卫疆土，岂容宋人入境，这便带兵驱离！”</p>
轻宁德光皱起眉头：“宋人入境，消息确实吗？你若带兵前去，还是先查清来了多少人。若只是几十人的小股兵马，何必劳师动众？派个小校带一二百兵马赶走就是。”</p>
刘胜道：“这一带人烟稀少，两国兵马偶尔越境是常有的事情。不过此番不寻常，宋人拦阻番户竟然到了暖泉峰的南边。暖泉峰那里有水泉，下官认为，不定他们在那里驻扎。”</p>
轻宁德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宋军在那里驻扎下来，番户还如何到我们这里？如此看来不是小事。你速派游骑前去查看，准备带兵把他们驱离！”</p>
刘胜应诺，快步到了寨厅，安排人马。</p>
暖泉峰位于独轮川上游，是党项和契丹议定的边界，宋军入驻后继承了下来。这一带砂砾遍布，河水苦涩，多不能饮用，人口聚居区多依泉水。暖泉峰有甘泉，可以驻军。</p>
宋军出现在暖泉峰南边，明显越过了边境，很可能驻在暖泉峰。不能尽快驱离，就截断了番户逃来的道路。金肃军前两天警告，没想到真派兵来了。</p>
看天色不早，刘胜选了精干游骑，让他们明早天不亮就出发，侦察暖泉峰一带。发果真有宋军驻在那里，立即回报，自己带大军前去驱赶。这种边境冲突是常的事，不会发生大战，刘胜并不惊慌。</p>
第18章 游骑</p>
出了寨门，李能嵬打了个呵欠，拍着嘴道：“寨主太过大惊小怪，尚是半夜，便让我们出城去查暖泉峰。依我说，无非是这两个月招纳的宋境番户多了，宋人不得不来拦一下而已。”</p>
白屈子道：“说起来，还不是来的轻宁太尉一心讨国相欢心，贪心无度，从宋境招纳番户太多。对面的宋国官人又不是瞎的，岂不会看不见？怎样都要派人拦一下。”</p>
前面的孙都儿转过身道：“就是可惜了我们。那些贵人一心邀赏，惹出事来，他们在寨中享福，却要我们起早贪黑，去查什么宋军行踪。”</p>
几个一边报怨，一边催马，一路向北而去。</p>
党项人一部分有蕃姓，多是有身份、有部族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有汉姓，有的是来自于汉人，或照着汉人自取，或是来自于其他的汉化民族，特别是唐朝时汉化的西域、河西各族。从姓上面，很难看出一个人是番人还是汉人，倒是名有些不同。番人常用的猪、狗、奴等字，汉人的正式姓名很少使用。不过有些番人汉化程度深一些，如刘胜，就完会从姓名上看不出他是党项人了。</p>
元昊立国，曾推行过用蕃姓取蕃名，很多人改了，倒是底层百姓影响不大。</p>
一行游骑八人，在黑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有些懒散。党项人对宋军一向瞧不起，大敌契丹议和之后，都认为可以马放南山了。对面宋军会主动打过来？这话说出来会被人笑的。</p>
正在这时，黑影中突然冲出十几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八人，顺手把他们摔到马下。</p>
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十几个骑士下马，踩住他们，绑了起来。</p>
看见来人是宋军装束，李能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声道：“你们怎么敢绑我们？怎么敢！三里之外，就是独轮寨，待到大军出来，你们——”</p>
潘力一耳光扇在李能嵬的脸上，沉声道：“爷爷就是来独轮寨收你们的！瞎叫唤什么！”</p>
说完，对身后的士卒道：“押到那边沙堆后，让童都头问口供！”</p>
士卒应诺，几个押了党项游骑，向不远处的沙堆后走去。</p>
到了沙堆后面，李能嵬就看见地上已经绑了二十多人，看装束，应该都是商人。从东胜州过金肃军到独轮寨南下是一条商路，可以一直到夏州。天气寒冷，行商的人不多，总还是有一些的。</p>
童振坐在地上，啃着一块面饼充饥，抬头看着押过来的李能嵬等人，含混不清地问道：“这些党项军兵哪里来的？抓他们时，有没有看清周边有没有大股敌人？”</p>
士卒叉手：“回都头，是独轮寨出来的！已经查得清楚，只有他们八人出城！”</p>
童振点了点头：“把人放在这里，你们回去。盯住了寨门，只要不是大股人马，一个也不许跑了！”</p>
士卒应诺，把八个党项人交给这里的卫士，几人重回去报潘力。</p>
童振仰了仰脖子，把口里的面饼咽下去，对李能嵬道：“看你是个领头的，先问你话。其余人先带到一边，彭同，你在那边审讯！一会我们对口供，哪个敢说谎，一刀宰了！”</p>
听了这话，几个党项人吓得一哆嗦。这些人老练得很，分开问口供，还怎么敢撒谎？</p>
让人把李能嵬带到面前，童振道：“天色未明，你们几人出寨干什么去？敢不说实话，爷爷便一刀砍下你的头颅！实话实说，留你一条命！”</p>
李能嵬哪里敢说谎话，道：“爷爷饶命！因昨日有三个番人从宋境逃来，说是宋军到了暖泉峰以南拦阻逃的番户，寨主吩咐小的们到暖泉峰查看，有无宋军驻扎。若有，好出大军驱逐。”</p>
童振道：“就你们几个人？预计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返回？”</p>
李能嵬道：“本是要天亮到暖泉峰，中午回返禀报，不想遇到爷爷在这里。”</p>
童振再问几句，没什么其他的消息，沉声道：“彭同，过来说话！”</p>
彭同过来，童振和他到一边，互相交换了口供，完全一致。</p>
童振道：“如此看来消息没有走漏。来不及写文书了，你带上几个人，把这八个党项游骑送回军中去，我继续带人在这里。怎么处置，听候将军军令！”</p>
彭同叉手应诺，点了几个熟悉兵士，把李能嵬八人绑到马上，快马向北而去。</p>
童振是此次出兵的游骑首领，巡弋于大军之前，消灭敌人的眼线，侦察敌军的动向。营田厢军的作战条例，不同规模的军事行动，侦察范围不同。此次三千兵马，按一师组织，侦察前方十五里，侧翼五里范围。超出这个范围，由东胜州的刘几组织，与张岊和姚守信无关。</p>
十几里路，不多时间就赶到，依然一片漆黑。</p>
张岊正与姚守信在帅帐商量明日战事，听到抓了党项游骑，急忙吩咐带过来。</p>
问过李能嵬等人口供，把人带走，张岊对姚守信道：“看来党项人不知道我们大军前来，还以为是金肃州在拦阻逃亡番户。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个主意，拿捏不定。”</p>
姚守信道：“将军讲就是。我们全军昨日在暖泉峰休整，急速而来，党项得不到消息实属正常。”</p>
张岊道：“独轮寨守军不过一千余人，如果能引他们出来，在寨外野战，容易不少。一千余人依寨墙而守，想破城没那么容易。不过，此次我们带了一百门大小火炮，好似攻破寨墙并不太难。用炮你是行家，到底该如何，说来听听，我们商量。”</p>
姚守信想了想，道：“将军，依我之见，没必要节外生枝，引党项兵马出城。其一，如果让这几个游骑回寨报信，说我军现驻于暖泉峰，有些不把稳。人心难测，如果他们回到寨里，反说我们大军已临近该怎么办？其二，我们出发前得到的军情，独轮寨并不坚固，十几门炮就足以很快轰开。这种时候，与其与党项军野战，还不如围在寨里，轰开城墙后用炮助阵。”</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