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铜禁,再一个市面上的铜钱太多,导致铜钱的购买力太低,本来就是不正常的情况。杜中宵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如果有机会,他还想改变这种状况呢。</p>
第8章 约期举事</p>
看着孙然和法净几人离去,陶十七上前道:“多谢官人。这几日,我可被孙老儿烦死了!”</p>
杜中宵道:“这个孙老儿,奸滑得紧,他的话不可尽信。先前抓他的时候,他说收的铜器,都是按重量依铜价算钱。现在才知道,他收了慈源寺五十贯的定钱。十七,你有没有算过,五十贯钱能够买多少铜?就我们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那些,哪里值五十贯!”</p>
陶十七一拍脑袋:“官人一说,还真是这样!莫不是这老儿还私自藏了铜器?”</p>
杜中宵道:“不管是他私藏了铜器,还是手里有钱,借着在你那里做事要赖慈源寺的定钱,以后总要搞清楚。先让他给慈源铸铜钟,这钟铸得好则罢了,如果铸不好,哼——”</p>
陶十七道:“就是把慈源寺的钟铸好了,官人一样可以收拾他。这老儿,铸了一辈子铜器铁器,本事是好,就是在我那里不肯好好做。”</p>
杜中宵猛地抬头:“怎么,他平时做事偷奸耍滑?”</p>
陶十七连连摇头:“恰恰相反,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卖力。不过,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铸器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有的时候铸坏了,他看在眼里,也不开口。”</p>
听了这话,杜中宵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老儿的心思,分明是在你那里混日子,故意让人觉得他无用。无非是怕显出自己的本事来,被人看中,时候到了不许他走罢了。小生意人的小心思,这老儿的眼界如此,怪不得只能偷偷躲在乡下赚钱。”</p>
陶十七点头称是。这种小心思没什么大害处,但让陶十七恨得牙痒痒。明明知道他有本事,就是不帮你。把东西铸坏了,他一脸无辜,把责任全推在别人的身上。</p>
杜中宵是没必要跟这样一个小生意人计较,不然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孙然。两人地位悬殊,孙然的这些小把戏,在杜中宵面前可没有用处。</p>
让慈源寺收铜,接着铸钟,主动帮助孙然,杜中宵有自己的用意。现在相州铸的铁炮,虽然携带方便,但实在太小了些。用于守城,打攻城的器具足够,但用于攻城,则远远不足。要改变现在三衙禁军抵制火器的局面,需要更大的炮,向他们展示一下威力。</p>
几百斤甚至几千斤的大炮,用现在的铁,没有一点把握。不经过长时间的试验,杜中宵也不敢轻意动手。初期的大炮,还是用铜铸才好。</p>
杜中宵现在任的是清要职事,官做得轻松,可手下也没有资源,很多事情不能做了。孙然能铸几百斤的铜钟,就有办法铸出几百斤的铜炮来,这是难得的一个机会。</p>
如果孙然成功把慈源寺的铜钟铸出来,他以前的事情,杜中宵可以一笔勾销。自己提供原料,让他试着铸铜炮。错过了这个机会,杜中宵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再做一地主官。</p>
贝州王则住处,王贝坐在正中,党徒张峦、卜吉分列两侧,来自附近州军的弥勒教首领分东西坐在一张长桌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极是热闹。</p>
酒过三巡,张峦高声道:“今日兄弟们齐聚一堂,当共议大事,以迎天兆!”</p>
卜吉道:“前些日子,我等沐浴斋戒,诚心卜筮,得一吉签。明年春天,当弥勒降世,斩尽世间一切妖魔,开太平盛世。我等当上迎天意,下合民心,取了赵家天下!”</p>
众人一起叫好。</p>
有人道:“这几年朝廷在西北连战连败,官府搜刮民财,百姓不堪,多有起事者。远的不说,这几年便有益州、沂州等军兵起事,可惜旋起旋灭,不能成大事。我们要举事,当吸取他们的教训,详细筹划才好。义旗一举,香众们提着脑袋追随我们,不可大意。”</p>
张峦道:“今日召集诸位,正是要商议此事。”</p>
下面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建议约定日子,数州一起举旗,先夺了本城,再行联络。还有的把力量聚集到一处,重点攻占一州或数州,与朝廷对峙。众说纷纭,没什么靠谱的。</p>
张峦见没有人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举起酒碗,带着众人饮了一大碗酒,高声道:“我们兄弟与香主商议,各州香众,在新年正旦举事。新年之时,官府里的一众官吏,大多都到庙里祈福,城中无人看守,正是最好时机。我们数州一起,先打开甲仗库,取了刀枪,杀了太守,先夺本州城池!”</p>
众人一起轰然叫好。</p>
唯有坐在张峦身边的潘方净道:“依我之见,此事不能如此鲁莽。我们香众中能人异士众多,但却缺少名高望重,能出谋划策之人。闲时听说三分,后主何等英雄人物?前半生颠沛流离,屡战屡败,未有一城之地。只到有诸葛丞相辅佐,才先得荆州,再取益州,有了基业。我们兄弟,现在就缺一个如诸葛丞相的人。没有这样一个人主持大局,难以开创基业。”</p>
张峦道:“依哥哥看来,谁是现在的诸葛丞相?”</p>
潘方净道:“现在知大名府的贾昌朝相公,饱读诗书,其学问天下谁人不知?他以学问知名,数十年间,都给当今官家讲读经史。若得他相助,可成大事!”</p>
对面的卜吉笑道:“这位贾相公倒是做个宰相,只怕没有卧龙之才。他经史学问好,兵书只怕没读过几本,不会行军打仗,要来何用!”</p>
潘方净道:“话不是如此说。这些读书人,胸中藏有天下事,人家一句话,顶得上我们绞尽脑汁苦思无数时日。不说前朝,就是本朝太祖开国,也是多亏手下有赵普这个掌书记。你不听人说,大宋立国许多年,太后都不喊赵普的名字,称其为书记。一直到太宗皇帝,都说书记要全力辅佐,不要跟自己家的孩子记较。可想而知,要成大事,手下必有这种读书人。”</p>
高居上座的王则,见潘方净坚持,对他道:“兄弟,即使如你说的,又如何招揽贾相公?”</p>
潘方净道:“我等举事,上迎天机,下合民心,大事必成。只要我面见贾相公,向他说破天机,似他这种人物,自然知道该追随真命天子。”</p>
卜吉嘻笑着问:“若是贾相公不晓天机,把兄弟抓了严刑拷打,泄了我们的机密怎么办?”</p>
潘方净勃然道:“我自怀利刃,贾相公若不知天机,可见不是我们找的人,一刀杀了他便罢了。如果刺他不死,我便了结自己,不误大事!”</p>
见潘方净大意凛然,说得认真,其他人都默不作声。</p>
第9章 铸门炮吧</p>
孙然与儿子和几个徒弟一起,小心拽着绞架上的铁索,慢慢把模芯起了出来。整个过程孙然屏心静气,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p>
这个绞架,是为了配合铸钟,杜中宵专门指挥人特制的,有防倒滑功能,就是后世的油葫芦,小型的人力手动起重机械。其中的核心,是棘轮配合铁链,防止倒滑发生事故。</p>
由于铸造的芯模很重,起芯的时候一旦掉落,就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失,可能导致铸造失败。有了这个绞架,孙然才敢带这么几个人起芯,不然一定要特别小心,采取其他更复杂的办法。</p>
模芯起了出来,孙然急不可耐地跳到钟里,四处小心观看,敲敲打打,听传出来的声音。打了很长时间,才从里面扑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天可怜见,一次成功,甚是侥幸。”</p>
杜中宵走上前,看了看还被泥土包裹住的大钟,道:“看这样子,铸起来也并不难,哪里像你先前说的那么邪乎?什么芯模就要准备数月,那一年才能铸几件?”</p>
孙然苦笑:“官人,依你吩咐,似这般不等芯模干透便就开铸,这模用一次就废了。你看,起出来的芯模到处裂纹,不小心一碰就碎。再者,如此铸出来的,钟里面凹凸不平,打磨要花更多时间。”</p>
杜中宵道:“慈源寺只要一口钟,你这芯模还要用几次?至打磨费事一些,多找些人就是了。”</p>
孙然摇了摇头:“官人,铜钟不比其他铜器,要求各外精良。若是厚薄不匀,有突起之处,声音便不清脆,寺里怎么会收?现在这钟厚薄大致均匀,不必过分修饰,已是难得。”</p>
杜中宵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在相州最多待到年底,到了腊月肯定要走的,哪里有时间让孙然慢条斯理地准备。铸完了钟,还要铸炮,时间不多。</p>
铸造铜钟,最难的是制造里面的芯模,以泥和木架为主,配料极为复杂。制造的时候工艺要求非常高,最后成品如何,这一步极为关键。芯模制好之后,应该长时间阴干,一般要数月时间。如此精心制造的芯模,才能保证成品的完好,而且可以多次利用。第二才是铸造用铜的比例调配,冶炼时精心掌握手火候,从哪里先铸,哪里后铸,结构不允许,不得不分段铸造,也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