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作甚?还嫌不够乱?”上下打量了眼宋之墨,胡叔廉的脸色颇是难看,话里头带着丝训斥警告的意味。</p>
他对宋之墨的印象,跟丘显、徐邦栋等人差不多。</p>
坏,非常坏,坏透了。</p>
这小子,年岁不大,脑瓜子里尽是些歪门邪道。</p>
堂堂西宁侯的孙子,中都留守司指挥同知的儿子,居然跟夫子庙那帮子‘打行’、‘棍徒’混一块儿,还向周围的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简直是辱没门楣,可恶至极。</p>
若非这小子把夫子庙四百来号混子拧到了一块儿,好些事情还要他们出面,胡叔廉真想把宋之墨里里外外好好拾辍拾辍,让他知道大明是有王法的。</p>
“呵呵!”</p>
宋之墨没想到胡叔廉完全不给他好脸色,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下马威,讪讪地干笑两声,厚着脸皮应道:“小子听下人说,我表兄给人揍了。”</p>
“就想着过来了解下因由,看看是否乃小子表兄无理在先?若是了,小子必是要大义灭亲的,会先向衙门告状,然后请舅舅等人回来,动用家法,好生管束。”</p>
听听这话,大义凛然,冠冕堂皇。</p>
一旁的唐骏,嘴角直抽抽。</p>
他这表弟哪儿都好,就是不爱背锅,喜欢祸水东引。</p>
“少在这儿跟本官胡扯!”胡叔廉黑着脸,瞪着宋之墨,“莫以为本官不晓你心头的龌龊,今日这事你不来还好。来了,这里的事加上你造的孽本官一起算。”</p>
“啊~?”</p>
宋之墨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胡叔廉。</p>
养伤的仨月,自己比乖孩子还乖,可没有在南京城里头瞎捣蛋。</p>
造孽,这话不仅严重,也说不过去啊!</p>
他招谁惹谁了?</p>
况乎现在这情况,纵然是算账,也应该先算到自家表兄还有丘显等人头上,关他屁事?</p>
“贰公,您,您是不是搞错了?”</p>
宋之墨满脸无辜地看着黑脸的胡叔廉,心里头多少有些犯怵,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来了解情况的,打架斗殴的事跟我无关。”</p>
宋之墨可不想被胡叔廉盯上,自家表兄摊上这事顶天了挨顿板子,死不了。</p>
当务之急是把自己先择出来,免得狐狸没抓到,反是惹了一身骚。</p>
胡叔廉,出了名的头铁,南直隶十四府四州谁不知道他?</p>
嘉靖十七年进士,先为宁海县令,后调往北京,先后担任兵科试给事中、左给事中、都给事中,因刚正不阿升任应天府丞。</p>
甫一上任,便亲自拟定计划,捕捉大盗四十余人,严加审问之后,释放从犯十四名,恩威并施之下,应天府境内的治安为之焕然一新,周边盗匪惧而敬之。</p>
宋之墨也是在那个时候收敛去往‘南监’读书,后面还让人给阴了。</p>
“哼!”胡叔廉目光如炬,并不理会宋之墨的狡辩:“夫子庙一带的‘打行’听你的,过年时豹子堂、虎威堂的人跟上元、江宁的些许差役勾结,索要、盘剥商户的银钱。”</p>
话到这,胡叔廉面色越发阴沉,死死地盯着宋之墨,“有几家米行,因着多问了几句,夜里就出了事,主人家腿都让人给打折了,现在还躺在床上。”</p>
“没有你暗中唆使,他们敢如此跋扈?说,你从中得了多少好处?”</p>
胡叔廉怒目圆瞪,猛然提高了音调,看上去官威十足,唬得宋之墨心里咯噔一跳,连忙苦着脸高呼道:“贰公,小子冤枉啊!”</p>
可不冤枉嘛,过年那会儿他因着挨了闷棍,加上脑子里多出的乱七八糟的记忆,哪有心思理会夫子庙‘打行’、‘棍徒’的事。</p>
至于索要盘剥那些个商户完全没有的事,更别说找人去报复,打断别人的腿了。</p>
三个月来,就连小厮李二都没有踏出过宋宅半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