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九叹了口气道：“他不是不想，只是未曾等到。那丹药太过复杂，到他身死，材料都未凑足三分之一。”</p>
沈放道：“那……？”</p>
柴九道：“我先前说过，张拟访得一位‘通络’境界的高人。这位高人对他的奇思异想也甚感有趣，这本《白马经》虽然署的是张拟名字，实则是两人合着。</p>
张拟死后，这位高人仍是坚持不懈，不断尝试。又数十年后，这丹药终于在他徒弟手中炼制出来，一共一十八粒。”</p>
沈放道：“这位高人究竟如何称呼？这丹药又怎会害死十七人？”</p>
柴九道：“那前辈高人连《白马经》上都不愿署名，如何会留名字下来。他那徒弟炼成丹药，不忘师傅遗命，就去寻那张拟的后人。谁知那张家后代也在做官，对此根本不屑一顾。知晓那丹药乃是剧毒，更是不由分说，将他赶了出去。这徒弟一生炼丹，武功虽是泛泛，但他师傅何等人物，自然认识不少高手。寻了两人相助，找人试验此丹。可惜连找五人，无一人撑的过去。甚至有三人，只因太过痛苦，乃是自绝而亡。消息传开，引为笑谈，再无人愿信此事。不久那徒弟郁郁而终，只留下一部《白马经》和十三颗丹药。”</p>
沈放道：“那后面的人？”</p>
柴九道：“这《白马经》数易人手，自然不乏胆大之人。到我手中，这丹药已只剩最后一颗，显是已有十七人试过。”望望沈放，道：“故事已经说完，你心意如何？”</p>
沈放心中乱成一团，若不是说此事的是柴九，只怕他早已出言质疑。那张拟闭门造车，显是走错了路。这十赌十输的买卖谁愿下注，除非是脑子坏了。</p>
从心底，他不愿相信此事，但鬼使神差，心中却还有另一个声响在不断回响。说些什么，他自己也听不真切。只觉愈发心烦意乱，摇头道：“不知这丹药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他也算熟知药理，听听药材，应也能猜到八九。</p>
柴九摇头道：“那徒弟死后，这方子早已湮灭，只知此丹叫做‘绝路’。”呵呵一笑，道：“莫要误会，张拟取此名，实乃是‘天无绝人之路’之意。”</p>
沈放却是大吃一惊，道济大师给自己的，不正是一颗“绝路”么！声音不觉已有些颤抖，道：“柴先生，不知这丹药能否借我一观？”</p>
柴九道：“自然。”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与沈放。</p>
沈放接瓶在手，从中倒出一颗丹药。圆圆滚滚，呈蛋黄之色，乃是以上好的蜂蜡封存。</p>
看了两眼，便已是笃定无疑，这颗“丹药”与道济大师给自己的一模一样，也是一颗“绝路”。可为何两人都说是最后一颗？</p>
沈放面肌肉不自禁抽动，手中一颗丹药重愈千斤，压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半晌功夫，沈放忽然道：“如果我此际就试，可否？”</p>
柴九微微一怔，道：“也不急于一时。”</p>
沈放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想清楚了。”</p>
柴九道：“你不要先看看那本书？”</p>
沈放道：“此书流传百年，若能绕开这一关，早有人练成，我又何必多此一举。”</p>
柴九看向沈放眼神，又有不同，似是面前这少年真的叫他有些惊奇，缓缓道：“你是怕若一迟疑，你便再无决心？”</p>
沈放苍白面上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道：“就算走出这道门，我也再无勇气尝试。”面色一整，道：“我还有一事相求。”</p>
柴九道：“你说。”</p>
沈放道：“我若熬不过去，劳烦先生对花姑娘，还有师兄，还有我其余几位朋友说一声。”张了张口，却未能出声，顿了一顿，方又道：“就说前辈留我练功，需要闭关两年。”</p>
柴九缓缓点了点头，道：“好。”</p>
沈放深吸口气，进了屋子。大门一关，屋内立刻死寂如永夜。</p>
沈放吹灭油灯，将那本《白马经》揣入怀中，端坐蒲团之上。他手中不只一颗“绝路”，而是两颗。</p>
两颗圆圆的丹药在手心，轻若无物。沈放轻轻一捏，两颗蜡丸破裂，露出两枚漆黑如墨的丹药。</p>
蜡丸密封，百年如旧，宛如新生。</p>
看也不看，一扬手，将两颗丹药一齐吞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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