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语越来越怕,沈放还从未闹的如此之久。屋内静了片刻,花轻语轻舒口气,只道今日总算也熬了过去。</p>
就在此时,沈放忽然又一阵发狂,他硬挺着身子,如长鱼一样扭动,似乎把方才积攒的力气一股脑都使了出来,带的那木床吱呀乱晃,仿佛随时会散成一堆木材。</p>
他身子绷紧,昏暗的灯光透过湿透的衣衫,照见他突起的肋骨,一根根如同荒野上倒伏的树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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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轻语转过头去,紧紧攥着拳头。半刻钟功夫,床上没了动静,看过去,沈放大睁着双眼,身体仍是奇怪的向上挺着,如同一座破败的石桥。从他口中,有红色的血色泡沫冒出,已在他嘴边堆了一滩。</p>
花轻语花容失色,半跪在床前。面前沈放一动不动,唯独嘴中有血泡一个接一个,吐出来,然后立刻崩碎。</p>
花轻语六神无主,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拿出沈放口中的棉布,惊慌失措,一迭声道:“你没死,你没死是不是,你说话啊。”</p>
沈放的眼睛动了动,喉头抽动几下,含糊不清的似是说了什么。</p>
花轻语一句也没有听清,凑上前去,道:“你要什么,你再大声些。”</p>
沈放声音飘忽,几不可闻,道:“我好,我好了,没事,没事的,再给我喝一口,就一口。”</p>
花轻语眼中含泪,硬着心肠道:“没有,这里没有酒了。”</p>
沈放道:“你骗人,我闻,闻到了,就在那边,有,有的。”他脸现焦急之色,眼见又喘不上气来。</p>
花轻语知道此际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只好道:“真的没有了,我不骗你,我喂你些水喝,你喝了水就好了。”</p>
沈放努力摇头,却是连转头的力气也是不足,张了张口,道:“你听我,说,一口,最后一口。”</p>
花轻语道:“真不能,你再忍忍,熬过去就好了。”</p>
沈放忽然眼露凶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就朝花轻语手上咬去。花轻语惊呼一声,闪身躲避,几乎摔倒。</p>
沈放咬牙切齿,忽然之间仿佛鬼怪附体,变的又有了气力,面目狰狞,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狐狸精,你要害我性命,没这么容易。”</p>
花轻语猝不及防,呆立地上,目瞪口呆。</p>
沈放接着怒骂,各种污言秽语都窜了出来,面容扭曲,直如地狱的恶鬼一般。他越骂似是越有精神,脸上泛着诡异的红光。正骂的难听,忽然脸上面容一变,变的畏惧胆怯,声音也跟着一虚,似是怕的厉害,颤声道:“金锁,金锁,是你吗,我好对你不起。“</p>
忽然痛哭流涕,奋力抬头,要用头去撞床板,口中道:”我没用,我没用,一个人也救不了。解辟寒!是你,你变个样子也骗不了我!哈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们都是坏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好人,不,不,我不是好人。”</p>
花轻语知他此际也完全没了神智,也不敢上前阻止,那名医说的清楚,此际只能任他闹,闹的筋疲力尽,你说什么他也不会懂,你做什么他也不会明白。</p>
沈放一时高兴,一时胆怯,一时愤怒,一时悲伤,一时惶恐,一时惊惧,开始说话还连贯,渐至已完全是胡言乱语。谁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有一些单字,甚至喊出来的声音,连字也不算。</p>
花轻语越来越是害怕,沈放身体早已没有力量,但他的精神却是亢奋异常,他不住的挣扎,似乎要将身体中最后的一丝生气也挤出来。</p>
花轻语手足无措,沈放此际完全失去了控制,若是任他如此下去,只怕便是油尽灯枯,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p>
就在此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佛号,随即便是一段佛经响起。那声音缥缥缈缈,不高不低,不紧不慢。所念皆是梵文,花轻语一句也不懂,听在耳里,却觉暖洋洋的好不舒服。</p>
床上沈放的挣扎也越来越慢,他双眼空洞无神,双手却在胸前慢慢动了动,他屈起手指,似是想结一个印,但终究是不成功。但是他慢慢停了扭动,整个身躯慢慢放松下来。</p>
花轻语一个恍惚,惊觉自己刚刚似乎是睡着了。再看沈放,原先狰狞扭曲的脸孔已经慢慢平复下来,苍白中透着黑气,如同大雪之后的荒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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