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袍服瞬间在她眼前盖了过去。
李贤走近两步,眉间拧着,垂首看她。
“公主厌恶于臣?与臣待一会儿就如此不适?”
……许栀体验了一把回旋镖。
许栀挪开看他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李贤觉得自己离精神失常没有多久了。在来终南山之前,他去问过蒙恬,如何讨得公主欢心。
两世,长公主对他都能一见钟情,深情厚谊。
然后,见到许栀的反应。
李贤居然觉得蒙恬所言不假。
李贤握住腰间的剑柄,很快把剑给拔出来,寒光一现,他道:“若公主厌恶于我,宁可公主杀了我。”
“你又在干什么?!”
许栀一惊,又被吓了一跳,她连忙去拉他的手臂。
最开始是看见韩非这样,后来张良也有过这种举动。
本以为是韩人的传统。
没想到,李贤也是这样。
他们古代人表达诚恳的办法也太激进了些!
“放下。”许栀又劝道,“我从没说过厌恶你。”
李贤剑入鞘。
许栀觉得他们威胁起自己还真是儿戏。
要是有天,她不在意任何人性命了,这办法,那可就威胁不到她了。
“你这般软硬兼施,不去作邦交使臣,可谓屈才。说不定还能做下一个张仪。”
魏咎把草药拿出来的时候,李贤还算听进去话,和他客客气气地道谢。
不一会儿,阿枝从下而上,一一拜礼,“魏公子,李大人。”
“我与阿枝有些话要说,”
等她走到了棚后,阿枝附耳道:“公主,张良先生说他申时至山下。”
许栀总算可以舒展一口气。
也不知道墨柒何时回来。
李贤言辞反反复复。魏咎一心为魏国赴死。
这个山上,恐怕只有张良是正常人。
“公主为何要张良先生上山?”
许栀想到自己本身。
“或许有的东西我该让他循序渐进地知晓。”
她看着面前半挂在棚子的藤草,道“更重要的是,出使之前,让他与魏咎一见,在大梁,在王室之中或许更好走动。”
阿枝道:“公主不担心李监察他看见先生会……”
“正好李贤与张良不和。当可让魏咎以为张良主联魏。而张良,因李贤在,他当知晓,国朝本以灭魏为先。”
阿枝一愣,颔首,“公主。”
“放心,我记得你提醒我的。”
“您这样周旋,怕会危急自身。昌平君欲图拉拢李监察。而张良先生之父亲幼弟似乎同燕国公主有所联系。万一他们分别联合,公主就会腹背受敌。”
许栀拍拍她的手背,“说不准胸有成竹,但无论如何,我赌定秦国都不会输。”
她思道,“未成之事,不要妄下结论。但也不可未雨绸缪。告知陈平,此次出使,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张良是什么选择,务必把他安全带回秦国。”
“诺。”
说到底,许栀还是怕的,怕张良在某个节点离开。
“至于昌平君那边,你与之接触时,派人混入间人之中,盯着昌平君与李贤之间的动向。李贤在颍川郡之事上虽有助于我,但真真假假,掺杂其中。要确保昌平君这条渠道不要告知他楚国联姻之事。”
“公主……”阿枝凝语,“您是真的想要去楚国吗?”
阿枝问得真诚。
许栀只觉得眼前的爬墙虎很是扎眼,下午没有山雾,景物清晰,她的大脑也清醒得可怕。
她想到张良,想到她问了他两次话,她都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拒绝也是不确定的。她还敢去问第三次吗?她不能把未来堵在这里。
许栀笑得苦涩,她几乎是在劝自己。“他不会愿意娶我。”
“公主为何这般赌定?”
许栀的怯懦原形毕露。
或者是说,在动荡不安的战国,除了确信秦国,她无法相信任何东西。
“阿枝。你看到燕丹了吗?他为了燕国付出一生。魏咎为了魏国,他甘愿赴死。而张良,我们本是宿敌。”
许栀声音凝噎,“我很清楚……他是我从韩人手里抢来的。他不敢,他根本不敢爱我。”
阿枝掌住她的肩,“公主。您可以相信自己,若您在意先生,那便不要相信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