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的儿子孜孜不倦的进行着阻止这场噩梦的行动,李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一切,都从那句话而开始。
嬴荷华在咸阳宫道拉着他的袖子对他说——客卿,我父王这辈子最信任你。
李斯看见月光轻柔的洒在了嬴政的面上,令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臣以为,大王的子嗣之中已经有人给了大王最好的回答。”
嬴政看向他。
李斯放下手中的杯,轻轻说道,“永安公主。”
嬴政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他一想到女儿为了让张良脱罪所写的自罪檄文,心中便十分不乐。
李斯深谙察言观色,扯开话题解开尘封两三年的那件往事,提到李左车被自己收养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嬴荷华的缘故。
嬴政注视着李斯,笑了起来。
“廷尉啊廷尉,姁嫚一向胆大妄为,竟将你也都唬住了?她留在楚国不回来,寡人看这天底下没有她会怕的人。”
“臣,”
嬴政止住他的话,目光深沉,“寡人知道廷尉不谙军事。督军之行,你可知晓寡人为何带你随行?”
话题终于到了那件事上。
嬴荷华在淮阴。
他和嬴政都挺清楚,嬴荷华做这件事是为了给张良拖延时间。
但李斯明白这个话绝不能由他开口。
他垂下头,伏低了身体,“臣一到淮水就让密阁发信,令逆子立即回南郑郡。”
嬴政让李斯起来,沉道:“寡人全当是看着廷尉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嬴政拂晓时至王翦帅帐。
黑色旌旗在猎猎长风中飘扬,淮水微寒,无法消除所有秦国士兵心中激扬久矣的斗志。
王翦与一众干将恭立于前。
王翦脚上穿一已从重重的铁军靴换成了软底,腰间重剑已有些摇晃,一身军装不如从前那样妥帖。
秦国灭国,王翦出战最多,前线作战一向艰苦,六七年间,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一直兢兢业业,淮水两岸近一年的两军对垒,与众军同吃同住。
见到王翦的饱经风霜。
嬴政心中大有感触,率先相迎。
王翦立即上前,“大王大礼,臣岂敢受得。”
“将军辛苦,如何受不得?”
他们入大帐商议。诸多战事之分,已到了夜间时分。
嬴政立于军前,占楼一观,秦军士气大增。
繁星点缀,秋高气爽。
出了营帐,李斯这才注意到王翦身侧立有一个眼熟的人,他当年从王城守卫中分出来护卫嬴荷华去雍城的秦卫。
嬴荷华当年在邯郸也有意将之送到了王翦帐下。
她看人也准,这个章邯短短几年间就从偏军走到了中军。
而章邯虽在军中,对这位廷尉大人也颇有耳闻——嬴政走哪里都有李斯随驾,目前来看楚国大臣中鲜有人得此宠信。
永安公主逃婚,牵扯其中就有李斯之子,大王也未减信赖。
“廷尉大人直言无妨。”
李斯一番话后,章邯不免愣住。
“这是廷尉大人的意思?”
李斯摇头,“此乃大王之意。”
有三晋旧臣作乱之先,不能像是把韩王囚于梁山,也不像是杀尽赵国宗室,也不能如灭魏之际留魏宗室在大梁。
楚国是一个根系庞杂的国家,一旦外部有了共同的敌人,楚人便会同仇敌忾。
于是,嬴政要将楚国王室中人全部缚于咸阳。
不知从何时起,项氏军中出现了一则传闻——项氏之子降生时天生有异象,乃代楚之相。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秋水已冷,秋风将芦苇的穗头吹得发白,令本就不够团结的楚国军队压力倍增。
军士中望着日渐变少的口粮,愁道:“这可怎么办啊。楚国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啊。”
“啧。我们大王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
公元前223年,秦军大破楚军与蓟。
蓟之战发生在一个秋天。
秦军迫使项燕败退至长江以南。
项燕手持大槊,白发于风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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