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隔三个多月，张作这才从一群流寇中逃了出来，在前往江东的路上听到了桥蕤之女战死的消息，他掐指一算，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这真是天意啊。”</p>
他疑惑：“这小妮子，真死翘翘了？”</p>
在冬日里，天上的云层太多，将星辰都遮挡住了，偶尔显露出来的晴天，夜空中也只有北极星出现。</p>
等张作到了江东之时，已经到了来年的二月，时间来到了建安三年的春天。</p>
孙策和周瑜以及手下的一众谋士正在制定作战策略，已经长成少年的孙权也在其中，谋士之间对其中的攻伐有了分歧，吵得厉害，声音大到能将房顶掀翻。</p>
就在这时候，有守卫上前跟孙策耳语，说是项城人张作正在外面，有要事相告。</p>
与张作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关于楚楚的，他倏地起身，急急忙忙的走出去，这个举动让众人摸不到头脑，刚走到门口，孙策便回头，对着周瑜道：“阿瑜，张道长来了。”</p>
孙权不知道这位道长什么来历，见孙策这般匆忙，不由跟上问道：“阿兄怎么了？”</p>
孙策看着自家弟弟，还有周围的一干谋士，道：“诸位继续，我和公瑾两人去处理一些私事。”</p>
他拍了拍孙权的肩膀：“等商议得了共识，阿权，你记录下来，晚上来跟我汇报。”</p>
孙权心中一动：“是关于小桥阿姊的事情吗？”</p>
能被阿兄这样重视的，也就是小桥阿姊的事情了。</p>
他知道阿兄因为小桥阿姊战死却没有寻到尸体，因此一直不愿相信那位桥阿姊已经死掉的事实，依旧张榜在寻找她的消息。</p>
即便已经及冠，他这阿兄也不愿娶妻，就这么寡着，就连各世家送的姬妾也都不看一看，惹得好多人来找他抱怨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p>
还有阿瑜兄长也是，平日里看着那位阿姊的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站在荷塘旁发呆。</p>
他可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还曾给小桥阿姊摘过莲蓬，她最喜欢吃莲子，阿瑜兄长每次在亭中看着莲池的时候，定然是在睹物思情。</p>
死的人以经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总是要走出来的。</p>
孙策拍了片孙权的肩膀，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p>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细雨，此时阵雨才刚刚停，发灰的屋檐还在滴水，石板下有青草冒头，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味。</p>
万物已经重生。</p>
会传来好消息吗？</p>
孙策和周瑜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张作等待的偏殿，便见到他整个人变得更为的邋遢了，正拿着酒葫芦在喝酒，脸上带了两抹醉意的驼红。</p>
他见到两人，放下了酒葫芦，感叹了一句：“二位倒是来得快。”</p>
走得近了，才发现张作失去了一只手，周瑜不由道：“你的手？”</p>
张作瞥了一眼，浑然不在意：“来的时候给人算了一卦，算来算去都是死劫，那人不信，恼羞成怒的让他身边的下人把我手砍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可能就死了。”</p>
听到“死劫”二字两人的眼神中皆是暗淡了下来。</p>
孙策没有坐下，而是询问：“张道长前来，是有何意？”</p>
说完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错漏了对方的一丁点的表情，好在张作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便直接道：“我是为楚楚、桥江楚的事情来的。”</p>
张作道：“去年她有一死劫，本是应该渡不过了，后来我便听见了那小妮子死讯，本以为天命不可为。”</p>
老道长顿了顿，在两人以为他会说什么夜观星象或者掐指一算这样的鬼话之时，他淡淡道：“上个月有人托我打听了关于压制雌雄蛊毒的办法，我便想到了可能是楚楚那小妮子并没有死，那蛊百年能出一对都是运气，不会有第二对的。”</p>
他顿了顿道：“那人还提及不是要种蛊另一方人的血来作为药引，而是其他压制此蛊的方式，这个方式要么是孙将军需要，要么就是那小妮子知道。”</p>
周瑜道：“所以你来确定，打探压制蛊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阿策？”</p>
张作放下酒壶，捋了捋胡须：“我来见你们之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现在你们见我前来如此惊讶，想来打探这个方法的人，便只有她了。”</p>
孙策嗓子有些哑：“一定是她。”</p>
他与周瑜对视一眼，声音低沉：“阿瑜，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p>
即便是有一丝线索，孙策也不想放过。</p>
年少与楚楚初见时，小孩子笑意盈盈，满嘴谎言，那时候只想逗逗她，谁知道后来会那样的喜欢，那样想要拥有占有她的情感强烈到连孙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p>
他实在太想念她了。</p>
周瑜见到孙策期待的眼神，想到他手上的王蛊，心中有一股酸涩之意，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她。”</p>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孙策听得，声音明明依旧是水落清泉，却听出了一丝的期待和伤情。</p>
张作又坐回去了，拿着酒葫芦喝了酒，奇怪的嘟囔道：“不过若是那小妮子，你们俩是怎么惹到了她，宁愿被蛊毒折磨，也不愿意来江东寻你们庇护？”</p>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p>
“若真是她。”周瑜顿了顿，道，“还请张道长帮个忙。”</p>
张作摇了摇空了的酒葫芦道：“不如先拿一壶好酒来再说。”</p>
孙策便立即让人，前去将府上最好的酒给拿了出来。</p>
三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确定了引蛇出洞的策略。</p>
没有见到背后之人的真面目之前，谁也不敢确定，打探雌雄蛊毒压制办法的人便是楚楚。</p>
希望是，又害怕不是。</p>
等张作联系那人拿药的时间里，孙策又开始每日每日的睡不着，经常半夜从床上惊醒，接着便是一阵突然的心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