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意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拉住了她，拖着她朝着岸边游去，薛芳意试图从这人的手中挣脱开，却听到一道雄厚的声音斥责自己的行为。</p>
“现在不是你发疯崩溃的时候，别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不然你既帮不到别人，也会赔上自己！”</p>
谢平越转头盯着失神茫然的薛芳意，声音放缓地温柔说道：</p>
“都结束了，你找到她了，你已经把她找回来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p>
薛芳意越过对方，看到了躺在家人怀中双手无力垂下来的淼淼。</p>
当她上了岸，先是跑，再是走，最后却停在了对方的三步之外，她害怕自己亲眼看清那张灰白的脸。</p>
直到淼淼的尸身被抬走，有丫鬟过来为她撑起油纸伞，搀扶着她跟在其后一起走进了回廊下，她全程都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顺从地任人摆布。</p>
薛芳意被安置在了离淼淼的临时灵堂不远的偏院厢房中。</p>
虽然她全身泡在热气缭绕的洗澡水中，却仍然感到寒意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四肢。</p>
她憋着气往下滑去，让自己彻底被水淹没头顶，她透过水面看着外面的世界，跟着水波晃动起来，闭上眼睛让自己从这场荒谬的噩梦里醒过来。</p>
薛芳意抓着木桶边缘的手越来用力，当水面涌起越来越多的水泡后，她的脑袋从水中钻了出来，大口地呼吸，喘着气。</p>
她好像隐隐能听到不远处的哭泣声，但并不真切，她麻木的心底也跟着那些哭泣声疼痛起来。</p>
她用力拍打着水面，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她恨淼淼的软弱，恨自己的无力，更恨背后的罪魁祸首。</p>
木桶中的水花四起，有一些溅到了周围的地面上，融入到原本潮湿的地面里，不留痕迹。</p>
这一夜都无人来叫薛芳意前去淼淼的灵堂，或者见淼淼入棺前的最后一面。</p>
她躺在厢房的床榻上，听着从灵堂方向传来的守灵僧人的诵经声和敲击木鱼的声音，无法入眠。</p>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p>
昨夜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好友，现在就失去了呼吸，躺在了冰冷狭窄的棺材里。</p>
薛芳意慢慢想起了对方昨晚的一些反常，她一向不爱穿颜色出挑的衣裳，特别是行动不便的长裙，昨晚却将自己打扮得娇艳婀娜。</p>
以及邀她共饮的那壶出嫁才能启封的女儿红。</p>
她当时只当是因为两人许久未见，淼淼因为见到自己心绪宽解了才会如此，是她的大意，错过了阻止对方轻生的最后机会。</p>
强烈的自责感围绕着薛芳意，她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压着声音哭了起来，直到在疲惫和哭声中睡去。</p>
谢府小姐谢淼淼轻生离世的消息，就如同这几日肆虐在京都的狂风一样，不消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都。</p>
第二日一清早，平王府来接薛芳意回府的下人就等在了门外，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是不该久留在挂着白灯笼的府邸里。</p>
薛芳意来到前厅与谢府的人告别，当她看到坐在上首的鬓角添了不少白发的谢老时，心底的自责更盛。</p>
“谢大人，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能够注意到淼淼的反常，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p>
谢源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红肿着眼睛，一脸自责的薛芳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是淼儿她自己钻了牛角尖，我怎么能够怪你呢。这一切不过都是淼儿的命不好，也怪我们没能保护好她。” 说到最后一句，谢源清的声音已经哽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