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文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应该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面前这个女子就更年幼了。 </p>
印象中像是有这么一个经常吊着鼻涕虫的小姑娘,整日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还特别的爱哭。 </p>
他目露诧异的打量她:“你是莹珍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中其他人呢,他们如今可好?” </p>
提到这个,茵芙又哭得好似不能自已。 </p>
五年之间,她的生活发生巨变,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宦小姐,沦落为任人轻贱的风尘娘子,这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p>
陈纪文自然也听说过她家的事,只是他们两家在过去虽然略有来往,却已经有十来年不曾联系了。 </p>
方才要不是茵芙自报家门,陈纪文根本不会把她同过去那个小姑娘联系在一块。 </p>
“爹爹获罪之后被判流放,在发配途中受尽折磨而死,哥哥们也死了,我娘和姐姐们在没入教坊的前两年也都相继离我而去……纪文哥哥,我如今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p>
她说得哀伤不能自己,忍不住以手捂面喑喑悲戚,他听得也十分惆怅。 </p>
教坊司这种地方,自然不是官家的夫人和小姐们能待得下去的地方,或者被折辱而死,或者羞愤自尽,这都是时常发生的事。 </p>
“当年薛家的事情,我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当初我年岁尚小,一切只得全凭父亲定夺,加之后来父亲官职变化,我们举家搬迁之后,与你们竟也没了联络,却不知原来早已物是人非。” </p>
不远处陈纪文的小厮快步跑来,想是席间陈远山见儿子久去不归,差人来催了。 </p>
陈纪文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披在茵芙纤瘦的肩膀上,凝视她道:“此刻我还有要事要办,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等我安排个时间出来。” </p>
这袍子还带着他的温度,这叫茵芙安心了不少,但她依然紧张,好像一个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才握紧的一块浮木。 </p>
陈纪文的手掌透过她的双肩又用力按了按,“你不必担心,凡事有我。” </p>
茵芙只得满含期待点了点头,“好的,纪文哥哥,我就在西子坊等你。” </p>
过了两日。 </p>
林乾海晨起预备上朝时,见身旁伺候的人还是杨德贵的干儿子杨茂才,便随口问道:“杨德贵的病还没好全?” </p>
杨德贵在府里伺候了这些年,一向伺候林乾海亲力亲为,很少告假。 </p>
虽然认了干亲将来接他的班,但对杨茂才却是提防得紧,凡是林乾海近身的事情几乎从不叫他插手,此番连续两天告假,却是很反常了。 </p>
杨茂才正在给林乾海佩戴朝冠,闻言手一个哆嗦,差点把朝冠上的流苏穗子扫到林乾海的脸上。 </p>
好在他十分机灵,在林乾海还没察觉之前已经先用手捏住了,然后顺着又捋了捋,这才恭敬答道:“回老爷的话,干爹昨日夜里还躺着呢,人还有些发热,一会奴才再过去看看。” </p>
林乾海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十分关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