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稍稍细想,便不觉得有何稀奇,她开始猜测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会是谁。 </p>
第一个冒出脑海的人,便是掌事绯璃。 </p>
果然,穿过一层沾着污秽的灰帆布,她就看到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臂不断瑟缩着的年轻宫女。 </p>
深冬之际,这屋内冷如冰窖,女子却是一双赤足,上面可见有血红斑点,应该是不久之前曾受过刑罚。 </p>
才不过两天,她便已面目全非,与往日那个统领整个凤栖殿所有宫女内宦的大掌事女官,在气度上已毫无重合之处。 </p>
绯璃见到林婧婉,原本垂暗的双眸一下子便亮堂了起来。 </p>
她几乎是爬到林婧婉脚前,直到身后的铁链被绷得再也不能前进半分了,才苦苦哀求道:“林小姐,林医官!你不是精通医术吗?我求求你,你用药毒死我吧,给我一个痛快!” </p>
林婧婉本能的后退两步,想与她尽力保持些距离,便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人,正是李重意。 </p>
见到李重意,绯璃眼里的哀求随即化为愤恨,她撑着地站了起来,张舞着几乎想要扑上来撕咬他似的,愤恨骂道:“李重意!你这个卑贱的阉狗!你妒忌娘娘信任我,便设法毁我一生!当年那碗迷情醉便是你给我喝下的,要不是你,我已经与宁王成双成对了,又何至于与贵妃离心成如今的阶下囚!李重意!李重意!” </p>
林婧婉侧过头去打量李重意的神色,她以为他会居高临下的轻蔑眼前的卑贱囚徒,或者干脆命人用刑具折磨让她闭嘴甚至是改口。 </p>
但李重意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眼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囚根本就不存在。 </p>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个弟弟,听说去年才被你接到京郊安顿下,性子胆小得很,你说他如果进宫当了内宦,将来会不会也如你这般成为一宫管事?” </p>
诡异的气场威压之下,绯璃立刻偃旗息鼓,气焰也由嚣张转为自怜甚至是卑微。 </p>
她先是捂脸痛哭了一阵,接着便又重新跪着朝他直磕头,口中不住求情。 </p>
“求督公不要伤害我弟弟,他还只有十岁,他什么都不知道……督公让我做什么都都可以,方才的话只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督公,求督公不要与我计较。” </p>
李重意薄唇轻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着道:“可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不论是对贵妃还是对我而言,都全无用处,我又何须要对你网开一面?” </p>
绯璃像是被什么点醒,急急忙忙仰头道:“我可以指认惠妃,将贵妃身上所中的血藤之毒全都推到惠妃身上,皇上一向宠爱贵妃,由我揭发他一定会迁怒惠妃的。” </p>
李重意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可惜有些迟了,贵妃已经自有盘算,无需再用到你了。” </p>
林婧婉见到眼前景象,突然有些明白李重意带她过来此处的用意。 </p>
什么是非曲直,人伦纲常,皆是上位者对卑微之人的约束罢了。 </p>
而等到真正身居高位,所有的一切规则,便全由己定。 </p>
而她们这些对上位者看上去还算有用的人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无条件的顺从。 </p>
可是他看错她了。 </p>
她朝他徐徐一福,面上平静无波。 </p>
“督公,若是此间没我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