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不卖,你回去吧。”
寇仲挑眉说完,抖了抖衣领上的灰尘,脸上有些得意-——压抑不住的那种,一路走来,他们这些人一直在吃瘪,面对一个武功平平的家伙,又不好揍得他姥姥不认得,宇文化及没把柴家父子杀了,还让二人成了洛阳新贵,此时来到飞马牧场采购战马,那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终于可以捏一捏他的卵了。
楚平生不骄不躁,不急不恼,摘下挂在马腹的水袋,对嘴饮了一口,润润连日赶路有些干痒的喉咙,方才说道:“我记得这飞马牧场的主人应该姓商吧?”
商秀珣轻夹封有毛边的鹿皮靴,胯下毛色乌亮,颈后一排金黄长鬃的大宛良驹往前几步,对着楚平生的坐骑不断摇晃脖子,摆明是在嘲讽挑衅。
“寇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你是卖马的,我是买马的,不该在商言商,无利不商么?难不成商小姐是怕柴某支付不起银两?”
楚平生还是很客气,哪怕青骢马已经有了小脾气,前蹄轻轻地在地上刨,踩得发黄的小草弯了腰,结块的泥土落得到处都是。
商秀珣面无表情说道:“既是买卖,那我便有选择交易对象的权力,你是我飞马牧场不欢迎的人,请回吧。”
“够直接。”
楚平生语气照旧,表情也照旧。
宋玉致双臂环胸,眉梢上扬,嘴角那颗痣仿佛活了过来,变作一个黑头蝇,迎着天边的晚霞与夕阳,在跳,在笑。
“柴绍,你还不知道吧,我爹已经来过飞马牧场,同意了大哥和秀珣姐的婚事,往后她就是宋家的人了,你刚才口无遮拦,说话如此难听,岂不知骂我们宋家,就等于骂秀珣姐,她能把马卖给你吗?还在商言商,哈哈哈……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什么事都能拿来做生意。”
“哦,原来如此。”楚平生没有跟他们废话,轻拽缰绳,拨马转向,头也不回地道:“那就祝商姑娘和少阀主,举案齐眉,百年好合,改日必奉上厚礼一份作为庆祝。”
宋玉致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呸,谁稀罕你的礼物,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到洛阳后怎么跟你爹交差吧。”
“是啊玉致,你说得没错。”寇仲故意拔高声量,侧眼看着青骢马上和着走路的节拍轻轻摇晃的冤家对头说道。
“跟这种人浪费精力干什么,走吧世民哥,秀珣姐。”
看得出来,宋家小姐心情极好,手在马屁股一拍,娇喊一声“驾”,那马咴儿咴儿长叫,四蹄攒动,向着北方一片庭院跑去。
“玉致,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寇仲奋马直追,带起的风荡起两鬓的发,好像一双小翅膀,上下扑扇。
李世民、宋师道、商秀珣三人也相继离开,只有李秀宁始终驻马观望,直到看着柴大官人走过斜桥,人与马的背影变得模糊,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才从恍惚中惊醒。
她认为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但……又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当日晚些时候,鲁妙子又给女儿送来一坛由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制作的六果液,但是与之前父女和好时作引子的六果液不同,这坛六果液的味道要淡一些。
然而对于寇仲、李世民等人来说,依然不失为人间琼浆,连带着从鲁妙子隐居处过来的徐子陵与师妃暄,听说柴绍来飞马牧场吃了个大瘪,也是大呼痛快,一口气喝了不少,直至醉醺醺地睡过去。
因为宋师道就在旁边,宋玉致没敢喝太多,夜半时分,半醉半醒间听得一阵不激烈的马嘶声,她也没当一回事,紧皱眉头搔搔脑袋,biaji两下嘴,嘟哝一句讨厌,翻身朝里继续睡。
直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