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c东印度总督府就位于巴达维亚堡内,是这座棱堡中最高的建筑,向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色,不过科恩最喜欢眺望的还是北边的大海。
当天下午,科恩在总督府安顿好新婚妻子和刚刚一岁多点的孩子,他是在两年前结婚的,很快又有了孩子,这件事也一定程度上迟滞了他回到巴达维亚的时间。
divcss=&ot;ntentadv&ot;科恩信奉严格的加尔文教主义,在生活上秉持着一贯的清教徒作风,在婚前从没有碰过女人,尽管以他的地位要拥有几名情人或女奴都是易于反掌之事。也就是说科恩当了足足三十八年的处男,着实是个狠人。
“尊敬的阁下,范·迪门先生在门外求见。”科恩安顿好家人之后不久,总督府的工作人员向他报告。
“让他来总督办公室找我吧。”科恩说着去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他早就料到此人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安东尼·范·迪门是东印度评议会当前的六名委员之一,这是voc在亚洲的最高权力机关。范·迪门是这个六人委员会里唯一一个士兵出身的人,将他提拔到这个位置的正是科恩。
其实范·迪门的家庭背景比科恩好得多,他出生于乌得勒支附近的一座小城屈伦博赫,父亲是这座小城的市长,母亲则是一名显赫商人的女儿。
范·迪门就读于乌得勒支的一所拉丁学校,在那里学习拉丁文、神学、数学、会计学,之后他在二十三岁时去往阿姆斯特丹经商。
很可惜,他没有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反而债务缠身无力清偿,最后只能宣布破产。这在十七世纪的欧洲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破产者会被视为道德沦丧的无耻之徒,受到社会排斥。
范·迪门给他的最大债主voc阿姆斯特丹分部写了一封信,请求给他一份商务员或初级商务员的工作让他前往东印度,他的月薪将由公司保留,直至债务偿清。
然而这封信被voc无视了,范·迪门绝望之下改名换姓去应聘士兵,这在voc是属于最低档的工作,别说和前途无量的商务员相比了,就连水手的地位都比士兵略高。
范·迪门在九年前登上毛里求斯号去往东印度,指挥这条船的高级商务员就是大名鼎鼎的威廉·杨森,第一个发现澳大利亚的欧洲人。
在这次旅行中,毛里求斯号又一次意外地到了澳大利亚,不过威廉·杨森却不知道这就是他在十二年前发现的那片陆地,范·迪门也算是第一批登上澳大利亚西海岸的欧洲人。
之后,毛里求斯号抵达了几个月前刚被科恩占领的巴达维亚。在这里,范·迪门受到了科恩的赏识,在不到六年的时间里连续获得破格提拔,像坐火箭一样从一名底层士兵爬到了巴达维亚的最高层。
其实早在范·迪门抵达东印度的第二年,他的真实身份就被voc高层发现了。十七绅士在给科恩的信中专门提及了这一点,并且要求科恩只能让范·迪门担任士兵,禁止让他参与商业活动。
但科恩并没有遵从阿姆斯特丹的指示,他把这封信给范·迪门看了,并在回信中坚持要任用这位声名狼藉的破产者,最终十七绅士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科恩看人的眼光是很毒辣的,范·迪门是voc历史上第二著名的东印度总督,历史声望仅次于科恩。如果说科恩是巴达维亚王座的奠基人,那范·迪门就是王座的铸成者,仅就功业来说,他甚至还在科恩之上。
voc历史上最著名的两个人在巴达维亚总督府会面了,尽管此时两人都不是总督身份。
“总座,欢迎回到您阁下的座位上。”时年三十四岁的范·迪门摘下帽子,恭敬地向科恩行礼。
“我还不是总座。”科恩坐在巴达维亚总座的办公桌后面,“坐吧,安东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主要是向您阁下汇报一下近期发生的事,以便您阁下能迅速掌握东印度的最新情况。”范·迪门在科恩对面坐了下来,他清楚自己这位恩主是直来直去的风格。
“请讲。”科恩对范·迪门点了点头,他在荷兰的这四年里一直担任voc霍伦分会的董事,可以阅读东印度总督向董事会提交的年度报告,所以他不太了解的也只有最近一年发生的事。
“我想说的主要有四件值得您阁下关注的事,首先我想说一件很多人认为微不足道的事……”范·迪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帜来,“总座,请您阁下看看这面旗帜。”
他说着把旗帜在桌上展开,那是一面蓝底白纹的方形旗帜,上面的图案是一把宝剑立在摊开的书册上。
“剑和账册?”科恩疑惑地看了一眼范·迪门,“安东尼,这是你设计的旗帜吗?要用来做什么?”
“嗯?”范·迪门没有回答科恩的问题,“总座为什么会觉得这本书是账册呢?”
“安东尼,你和我一样,都学过会计……”科恩难得开了次玩笑,但很快又敛住笑容道,“难道你忘了莫里斯亲王在旧教堂前的那场演说吗?”
“荷兰人,让我们一手拿着账册,一手拿着剑,用船上的大炮,把敌人都送去见上帝!”范·迪门背出了拿骚·莫里斯的那句名言,他总算是知道科恩为什么会觉得旗帜上的那本书是账册了。
“不过,尊敬的科恩阁下,我必须要告诉你,这面旗帜不是我设计的,甚至也不是任何一位荷兰人设计的。”
范·迪门接着说道:“总座,这是一家明国贸易公司的旗帜,据说那家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和您阁下一样,都曾经在船厂里担任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