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等到读书之后呢？</p>
难道他要一直这样爬树挖沙抓小兔，等到很多年后才能看懂风十五的荣誉手执吗？</p>
就像等到十四岁，才能拿到登记证离开灰矿山脉一样吗？</p>
登记证是必要的通行证，神殿是空中阁楼，所以他耐下性子等待。</p>
可他知道，矿场学校里，有读书的地方。</p>
风颂当然知道私学有罪，可他不甘心。</p>
他没想如同贵族一般学习魔法，学习技艺，他只想尽快看懂那些扭曲的线条。</p>
那份手执上的流光渐渐淡去，他想在光芒淡去之前看懂父亲所拥有的荣誉。</p>
矿场学校的图书馆洒扫工作并不需要全职，放学后花上两个日时就能完成。</p>
而矿场的经费并不富裕，所以图书馆洒扫工作的人需要完成三天的洒扫，才只有十枚贝币的酬劳。</p>
以至于洒扫工位常常空缺，由修女临时补上。</p>
最初他们是不愿意接受风颂的，他太小了。</p>
可风颂态度真诚，打扫认真，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家还有两个弟弟要养。</p>
矿场学校开心有一个固定的洒扫工人，风十五和雅兰太太高兴他不再玩得一身泥巴回家，风颂也对学院的课程充满向往。</p>
三赢局面。</p>
放学前风颂会坐在教室外的窗沿下，教室里会教学启蒙认字。</p>
他没有书，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好偷偷将那些字强行背在心里。</p>
这使得他的学习速度十分缓慢，因为教学进程需要照顾整期学生。</p>
直到风颂在打扫学院图书馆的时候，看见了一本字典。</p>
在图书馆高台上，放着整座学校唯一的一本字典。</p>
矿场所需要教学的字是固定的，拉姆院长是唯一的老师，她早将需要的字抄写多份，循环给第一届学生使用。</p>
矿场学员渴望早早投入工作，对于文字知识并不太看重。</p>
因此，字典被束之高阁了。</p>
字典厚得像块墙砖，翻开占满半个书桌。</p>
字典附带注释，这使得他认识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字，比如“海”。</p>
传说中日出之海的“海”。</p>
如果没有字典，在矿场里的他，或许跟多年之后才能认识“海”这个字。</p>
风颂想起那些从前日子，看向弥平。</p>
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甘心我未录名的十四年，都埋在这些泥沙里。”</p>
弥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矿场的生活不舒服吗？”</p>
“舒服。”</p>
风颂想起风十五宽阔的肩膀，雅兰太太慈祥的脸。</p>
矿场的每个人好像都和他们一家长得差不多——男人都有粗糙的手脚和沾满灰尘的身躯；</p>
女人都同样围着围裙，在村子与山下集市间穿梭；</p>
小孩子都像他一样的灰头土脸，在沙地和树丛中攀爬。</p>
他们被登记处的人叫做平民，仿佛平庸就是他们该有的命运，而贵族生来高贵。</p>
留在矿场，十四岁认字，二十多岁成婚，如果能力突出，才有机会成为下一个风十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