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长公主起身,也不再提秦清过度溺爱秦沅的话,姐妹同心比什么都强。
她站起来时比秦清要高出将近一个头,狭长的丹凤眼泛着冷光,朱唇一点,面无瑕疵。
这样的长公主绝美而冷艳,可大家习惯臣服于她的气势之下,不敢正视她的面容,否则这凛朝耳熟能详的美人中,也该有长公主殿下的一席之地。
“阿宁,回头我将安安的事情和你阿兄说,也该让安安见一见兄长了。”
“其实…”
“嗯?”长公主回头。
秦清想说其实阿兄他们已经见过秦沅了,还把秦沅当作是她从梵音寺捡回来的小姑娘。秦清摇了摇头,“阿娘,你要保重身体。”
长公主眼底盛满暖意,她轻轻“嗯”了一声,哪怕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仍旧愿意花巨大代价生下她的孩子。
长公主的办事速度很快,当天傍晚秦衡秦湛两兄弟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阿宁!阿宁!”喊个不停的是秦湛,他跑的比秦衡还快,径直往里冲,怎么说也来过几次,不会不认识路。
喊了好几声,秦清没见到,反而先是秦沅出来了。
她站在院子里,手上捏着一卷竹简,看着一前一后赶来的兄长们,抿了抿唇,一字一顿道:“阿姐在午睡,不许把她吵醒。”
秦湛刹住脚步,愣愣地看着秦沅。
他说为什么第一眼就这样熟悉!
秦沅皱眉的小模样,竟有几分神似阿娘!“秦湛!”后头响起长兄警告的声音。
明明是相似的脸,但秦衡就是比秦湛稳重许多。他端的是魏晋遗风的清俊旷达,广袖翩翩,超然绝俗。
和秦湛的急躁不安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再见到秦沅时,秦衡也险些没能控制住表情。
哪怕是最稳重的那一个,可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
秦衡想到阿娘的嘱托,自然也看出秦沅对他们的冷淡和抗拒。
秦湛咳了一声,干干巴巴道:“安安,是叫安安的对吧?阿兄之前并不知道你是…”
是什么?
秦沅眼神闪过一丝异样,长公主和他们说了?“安安,你受苦了。”秦衡道,看了一眼秦清小憩的房间,竭力克制不平的心绪,温声道,“阿宁既然在休息,那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秦沅道:“没什么好聊的。”
秦衡秦湛没想到她是这样抗拒的态度。
简直…出乎人意料。
“怎么会没什么好聊的?我是你阿兄,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以前发生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
“我不要!”秦沅打断秦湛的话,言语中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哪怕秦湛是一片好心,急于想要和她亲近弥补,可她全身上下还是冒出了强烈的不适感。
她后退一步,捏着竹简的手用力到发白。
“你们不要过来。”她低声道,“不要过来。”说完最后四个字,她转身像逃命一样惶惶跑回房内,用力合上门!
她整个人跪坐在了地上。
秦沅闭上眼,脑海又浮现那黑暗的场景。
“来,给我摸摸…”
“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怕什么我是你爹!”
“再躲!再躲我抽死你!”
“你这手臂还挺嫩,乖乖让我捏两把,我就让阿爹少打你几回。”
“这个死丫头!烧个火都能把全身弄的黑漆漆,臭死了!”
“反正她就这一身衣服,脏了破了老娘也不给她换!娘你也离她远点。”
“真晦气!呸!”
秦沅从小就水灵,夏天晒黑了,冬天就能白回来。但自从七八岁柴家父子老爱捏她脸、手臂,大掌慢慢往领子下面探开始,她就学了如何自保。
她会在外头砍完柴,在山上砂石多的地方滚一圈,弄的脏兮兮;烧火的时候,她就偷偷抓一把灰往脸上脖子上抹;就是炎炎夏季,她也不擦身子,左右都是睡在柴房或厨房的灶头边上。
越脏越好,越臭越好。
就让她烂了吧,变成有毒的食料,下在他们的饭菜里,让他们吃下去,痛不欲生、活活折磨而死。
秦沅啊,从小就是个心狠的人。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可所谓的早熟敏锐,全都是赤脚走过荆棘林流下的血和泪。
如果可以,谁又不想一直天真无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