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进入山洞隧道,漆黑笼罩车厢,片刻后看得见外面闪过的白杨树和北斗七星。
张鹤宗浑浊的老眼好半天才眨了一下,把手里的驴打滚塞嘴里,豆粉擦到胡子上,他嚼了一下,胡子颤抖,粉末洒在地上。
吃完,他看着姜隽问:“北望,你去哪儿了?”
沈行疆:“张老受了太多刺激,无法接受姜爸去世的消息,把姜隽当姜爸了。”
姜晚婉给姜隽使个眼色。
你扮成爸安抚下张爷爷。
其他时候姜隽还挺抹不开面子的,可他刚刚和张爷爷起争执,愧疚心最盛的时候,管不了面子不面子的,姜隽沉下脸,让稚嫩的脸看起来严肃一些。
他很不自然地开口:“我要陪我女儿和女婿回军区。”
说完缩了下脖子。
好烫嘴。
姜晚婉:“……”
挺敢说啊小伙子。
张爷爷浑浊的老眼清澈了点,激动点头:“好,挺好。”
沈行疆站起来,和姜隽说了几句话,姜隽点头。
“师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张鹤宗叹了口气,眼里蓄着泪水:“没人了,川枫救董鹤爵死了,你师娘生病死了,都死了,家里的人都不在,董鹤爵不承认川枫救他…”
又是董家的人。
每次碰到董家,准没好事。
姜晚婉拿了点驴打滚给张老:“爷爷你在吃点。”
张老饿极了,说完话把驴打滚都吃下去。
沈行疆怕他噎到,取出个白面糖三角,放在盛了热水的搪瓷缸子盖上,盖子被里面水的热气熏得温热,糖三角几个面温一下,中间换过一次水,热了几次,算不上多热,吃着是温口的,里面白糖也软了,糖浆甜滋滋。
沈行疆把糖三角放张老手上,什么都没说,动作自然又暖心。
张老把糖三角吃完,沈行疆把被子收拾了下,让他把脏外套脱下来,在床上休息。
中间列车乘务员不放心,过来查看过一次。
来人很是惊奇:“每次都闹腾的厉害,在你们面前挺温和,你们既然认识他,帮忙找找他家里人,他吃不饱穿不暖,隔段时间来这偷煤也不是个办法。”
姜晚婉还不知道北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把张爷爷独自一人放外面,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下次又去哪儿找他。
沈行疆把桌子上的袋子收起来,容易变质的吃的靠窗户放着:“把张爷爷带回去,到内蒙我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帮忙走个手续。”
多养个人不是随便说说的,更何况张爷爷情绪不正常,姜晚婉就在犹豫的时候,沈行疆主动接纳张爷爷,让姜晚婉不用犹豫了。
“好,谢谢疆疆。”
列车员听说他们可以把张老带回去照顾,也松了口气:“你们能把他带回去可太好了,他一个人,跑老跑去我们都怕他死在外面。”
要不是这趟列车的同志们帮忙接济,张鹤宗也不会活这么久。
在车上的这几天,张老情绪都很稳定,他把姜隽当姜北望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在一开始去抢姜隽的吃的。
还在姜隽发火后,还拿着吃的吃那么香。
火车是在一个清晨到达的内蒙古旗县火车站。
四季交替的内蒙,冬末每年都一个样子。
翻了新的一年,去年的积雪压在地下还未化,明显比北京矮小,落后很多的建筑物上挂着冰凌,上面粗底下细,挂在房檐上,清晨的光照过去,冰棱透亮耀眼。
湖面上的冰没有化的痕迹,有人砸了冰窟窿捞鱼,节奏缓慢的内蒙,天瓦蓝瓦蓝水洗一般,空气凌冽,每吸一口鼻腔内都会灌入新鲜的凉气,有些干,也很提神醒脑。
出火车站,沈行疆把自己的大衣给张爷爷套上,姜隽看着张爷爷,沈行疆拎着东西牵着姜晚婉。
四个人去的,四个人回来了。
也挺戏剧。
惨被骗钱骗感情的傅寒声申请了辆军用车来接人。
不到六点就等在老破小火车站门口了。
看人出来,傅寒声打开车门去接他们:“回来了,北京好玩不?是不是比咱们这边暖和?”
两个地方的口音也不一样,傅寒声一连几个问题,熟悉的口音,熟悉的人,一下子把几人从北京的世界拽回这。
姜晚婉觉得自己脚踩着的,踩得更实成了。
“好玩啊,在马小娟家里跑来跑去好多趟,和她们娘俩斗智斗勇,蹲了好几天,还看了场无辜成年男人被骗的大戏,有意思的我都不想回来了。”
傅寒声立马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说老沈,你媳妇儿可不地道,我大老远来接你们,她戳我伤口,你必须管管她。”
沈行疆拎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