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吃了口咖啡,继续低声分享着小道消息:</p>
“但不管怎么讲,都恐怕是喜事将近了。也不晓得兆民离沪之前,能不能赶上这场热闹。t”</p>
彼时还充满着少女幻想的陈晓曼,自然很是期待能够亲眼目睹一场豪门的婚礼盛宴。只可惜,直到将张兆民送上赴法的轮船,她随父亲离开上海回家,都没能在报纸上看到有关此事的任何动静,实在是遗憾得很。</p>
但陈晓曼万万没料到,事隔多年,那对填充着她甜美幻想的古董祖母绿耳饰,竟能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在返回上海的轮船里的一场舞会上,当她再次见到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着迷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p>
而彼时,它们就静静地垂在阮静筠的耳朵上。</p>
半个月过去,轮船抵达香港后有半天的停靠时间,陈晓曼独自下船寻找匡济会的联络点接头,继而得知了自己将要赶赴的上海因为内部出了叛徒,组织遭到了极大的破坏的事实。</p>
为了减少损失,陈晓曼必须在抵沪的同时立刻加入寻找钱宗理踪迹的任务中,而在码头上会有她的新联络人等待着她的抵达。</p>
她期待已久的「战斗」即将开始,第一次冲在一线的陈晓曼心中登时充满了斗志。</p>
不曾想,仅在两日后,还未下船之前,她便意外地从交通部冯次长的儿子冯堃的只言片语里嗅到了线索的味道。</p>
可陈晓曼也立即明白,听到这条消息的排出冯堃,仅有六个人,因而一旦情报传出,任务成功,自己亦将立刻陷入巨大的危险。</p>
陈晓曼并不怕牺牲,但也不想这么快死去,只因她还未来得及给张兆民和与他一起惨死的战友们报仇。「赵明义」必须要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所以,她也必须想到办法,去混淆视听。</p>
如此想着,陈晓曼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六天前,自己与那位头等舱的大小姐半夜三更在甲板上喝到微醺时,曾经不小心将心中的仇恨向她吐露的事情。当然,她没敢讲得太具体,只将「背叛」说成了「陷害」,「屠杀」讲成了「枪决」。</p>
彼时,阮静筠墨黑的长发被海风撩起,胡乱飞舞。灯光摇曳之下,醉意朦胧之间,陈晓曼恍然以为,书里写得那个引发「特洛伊战争」的海伦,大概就是这样的模样。</p>
她还在盯着她愣神,阮静筠却满不在意,抬手将头发拢在了脑后,随意绕了个毫无美感的结,簪子一插便了事,又转头满脸坚定地继续同她说:</p>
“你未婚夫的冤情必有洗清的一天。因为,正义也许偶尔迟到,但它一定会抵达,我从来都很相信这个。</p>
“所以,小曼,到了上海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务必记得来找我。对了,我在那里还有一个朋友,头脑很聪明,特别擅长这些,我们都非常想要帮上你的忙。”</p>
陈晓曼笑了笑,眼睛望向大海深处,没有答话。她把阮静筠的话当作了大小姐酒意上头后一时的正义感,然而隔天早上,却收到了写着她详细地址的纸条。</p>
而那张纸条,此刻就在贴身的口袋里。陈晓曼紧紧按了按那个位置,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忽而浮上心头。她抿了抿唇角,回应道:</p>
“头发养的这样好,阮小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过要去烫发?”</p>
话讲完的瞬间,喉咙里突然因干燥泛起了痒,没忍住轻咳了一下。</p>
阮静筠仍在为发簪刚刚被冯堃夺走而不快,努了努嘴,有些负气地讲: “也不一定的。其实最近倒是一直想换个新花样,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也不清楚要去哪里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