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旁边同行的士兵立刻问道。
藤羽摇了摇头,也没理会这士兵,那士兵奇怪的看了藤羽一眼后,扭头继续赶路。
天空白云化乌云,厚重的压抑感飘散在军队当中,一股视死如归的意念漫入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这是一场置之死地而无后生的战斗,他们的身后,是仅留的唯一一座城池,是数百万的百姓,是那温和的君主,若此战败,他们会被屠杀、被奴役甚至遭到淫辱,或是他们的妻女,或是他们的邻居,亦或是和他们不熟但却共同流淌着属于此国血液的寻常女子……
此战,不容有败。
战场之上,残垣断壁,这是一片被肃杀冲荡着的大地,到处是人喊马嘶,剑锋铮鸣,时不时可见头颅飞洒,热血四溅。疮痍满目的沙砾地面上,断臂堆积,兵戈倒插,一股荒乱的气息弥漫。
藤羽望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这里的悲凉与凄惨,在天地间凝聚成一股股无形的力量,随着风动,潜入藤羽心底,让他有了岁月错乱的恍惚。一幅幅由岁月打磨出来的画卷似是铺展在了他的眼前。
昔年,这里应是一片繁盛的景面,热闹的街道上,来人络绎不绝。哪家的小孩晃悠着白嫩嫩的屁股颠颠地随在行人后面,又是哪家的婴儿啼哭着,要吃奶。
忽然,画面,转动,狼烟四起,兵戈相见,宛如洪流般的铁骑排山倒海而来,将此处踏为了平地,人们奋力抵抗,却终究不能逃离那狂笑着的刽子手,于是,多少悲欢离合,颠沛流离,在这兵戈交伐之下产生了。
“战场如轮回……”藤羽叹息一声,心里沉重。
双方交战,藤羽随着一个个神情悲壮的士兵杀入敌方军队,枪意之术舞动,武枪之境爆发,刺穿着一个又一个敌方士兵的头颅,他手中的枪,这一刻,成了真正的杀伐之器,痛饮血液。
时间慢慢流逝,藤羽渐渐麻木,眼中出现了茫然之色,他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个人,只有手中那一杆长枪如幽灵般掠走一条条的生命,染尽了鲜血,结出了血痂,无声道着从他手中消失的生灵数目。
他如一尊死神般,屹立战场中央,手中长枪挥出密密麻麻的枪影,带过大片生命,震慑的敌方士兵无人敢接近,甚至,身边的战友也开始恐惧的望着他,下意识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大地血液流淌,红浆漫灌,他如血人,眼中茫然之色更为浓郁,身上散发出滔天的死寂气息,如生命之火熄灭,但此火,却不是他的,因这气息,是无数士兵葬在他的枪下,沾染出的死寂之气,已近乎实质,再多一道,足以熄灭了他本身的生命之火。
此时天空忽然一震,呈现出一行字。
“杀敌四十万!”离完美通关的五十万只差了十万,敌国将士只余十万,但这十万却是一个槛,藤羽无法越过的槛,他的潜意识中有股人性在挣扎,若完美屠杀,这股人性必将泯灭,成为杀戮的傀儡。
一股无形的力量飘下,飞入藤羽体内,藤羽意识瞬间清醒,望着手中血红的长枪,望着身边头颅如山的场景,浑身震颤,闭紧了眼,一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恍若如梦……
眼泪滑落大地,藤羽身影随之消失在了这片天地当中,幽塔外代表着他的那枚光点进入了第三层。
藤羽没有睁开眼,沉浸在那方世界当中,心中压抑到了极致,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逐渐从他身上弥散而出。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写书人的言谈,置身死地,何来生机,若当真有生,视死如归,便是生。
此世生死为疆,坟冢为家。
这不是绝望,而是最大的期望。
从来不存在着绝望,一如雪落大地,一如花木枯荣,那是另类的新生。
一如藤羽所要去悟的枪意,于寂灭当中,于最深的绝望当中去寻找一丝生机,可寂灭岂非不是生机本身?
为何要去寻找,我以寂灭为生机,从此,它便是我的枪意。
一股气势骤然从藤羽体内掀卷而出,无痕枪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有灵性一般颤鸣着,似在此刻才认可了藤羽。
藤羽睁开眼,望着手中的无痕枪,片刻后,将目光投入了第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