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不理他,姬无虞还是追问道:“真的吗?”</p>
“好话不说二遍!”燕山景一脚跨进客栈,姬无虞稀里糊涂就跟着她进了客栈,他想的泛舟湖上,爬山赏景,全是空想,燕山景要来了汤婆子和火盆,就往床上摊,她急于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至于姬无虞,他自便。</p>
姬无虞推开窗户,客栈南墙隔壁是间私塾,孩子们摇头晃脑背咏鹅,鹅鹅鹅了一遍,又来一遍鹅鹅鹅,燕山景从被子中探出头来,这太吵了,睡不着。私塾不背书了,楼下又有人牵驴路过,驴走了,又有道人同和尚辨经,经文听完了,窗外便来人刀剑争斗,姬无虞又探出脑袋一看,听他们各自报上名号打了半天,瓦片乱飞,招式花哨,打了半天不见血,这二人打完便勾肩搭背下楼喝酒去了。</p>
西南郡的江湖风景,姬无虞一下午看尽。</p>
外出觅食的燕山景拎来两个沉重的食盒,都是葫芦州的特色。山笋鸡、百合虾、蜜枣粽、蟹黄包,外加两碗葱油面。她也不知道给他买点什么好,索性都买来,明日再带他去青湖泛舟,后日就去登山赏梅。</p>
饭后二人还真约着去澡堂,男池女池分开,燕山景在女池没什么,渡过了相当闲适松弛的一段时间,腾云驾雾,不亦乐乎。可她出来和姬无虞碰面时,对方脸色不大好看,想也知道,他是看不惯别人光溜溜的身体。</p>
华灯初上,但夜市不如夏天热闹,毕竟葫芦州只是个小地方,红林梅州都比净山门山脚繁华。西南郡崇山峻岭,不如中原富丽繁华,也不像东滨浪涛汹涌,几乎一无所有,只有山景,只有山景。</p>
他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跟着,走着跟着,怕人冲散,手就牵到一处去了。走了一截路,手心都有一层薄汗,握在一起,风吹后,说不好是凉还是热。在九蛇山没这样过,那时他们光顾着逃命,回回牵手都是攥住对方的命在跑。在幽阳谷,似乎有过宁静的芭蕉绿光下,但那又很短。</p>
她轻声道:“其实,小和说要我们待在一起三天时,我以为他开玩笑。”</p>
“他从不开玩笑。”姬无虞耸肩,“别人那么说,我就想肯定是耍我玩,可他从小到大,都是作为神殿的乩童培养,天神像下,焉有玩笑话?”</p>
“你们家孩子多吗?绯弓只是你的表妹。还有别的孩子吗?都是那么养的吗?”</p>
“我没孩子,我大哥也没有,他有妻子,是绯弓的姐姐,不过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我父亲也没有兄弟,所以暂时父母亲还没有孙辈。”姬无虞想了想,又道,“我看孙辈还得指望小和。小和天生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孩子总不会和他一样苦。”</p>
“绯弓的姐姐是姬无忧的妻子,所以绯弓未尝不会当你的……”燕山景说不下去,这话太酸了,太难以启齿。她怎么变成这样的人?</p>
姬无虞意外地瞟她一眼:“你直接问不是更好?我花十六年认定你是我的天命之人,所以自然要花十六年的时间把你忘了。十六年只是我定的期限,我也说不好什么时候释怀燕景这名字。若诚如你所言,到阴曹地府还抓着婚约不放,虽然可悲,却也可预见,不过是我的命运。”</p>
他从商贩手里买了一串梅花手串,他戴到燕山景手上,便不再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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