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拉着小司出了山洞,凭借经验,她辨别出哪个方向是下山的方向。她又看了眼山下的云雾,不由得犯怵。</p>
她又想起小白,她咬了咬嘴唇,下巴抖个不停,小白摔下山之后,她第一次被这种悲伤集中,再也无法遏制。如果小白死在这山里,她就真的一个亲人都不剩。师父他九十二岁了,他还能陪她到几何。</p>
小司听不见,也看不见,可是他轻声道:“你哭了。”</p>
燕山景摇头,想到他根本看不见,便笑了。她擦干眼泪,不经过他同意,拉着他的手摸她的嘴唇,嘴唇四周的皮肤是干燥的,眼泪还没有流到那里。她尽可能把口型做得夸张一些,她在说:“我没有。”</p>
小司没什么表情:“撒谎。你哭了,我看不见,听不见,但是我心里感觉得到。你很伤心。别伤心,路上遇到跨不过去的难关,就别管我了。你没有断骨头,身上也没有血窟窿,可以自己走出去。记得带人回来救我更好,不行也就算了。”</p>
燕山景又让他摸她的口型:“少废话!跟我走!”</p>
她愤怒地重复了两遍:“跟我走!”</p>
小司美丽又空洞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乔仙鹤,原来你有情有义……”他轻笑一声,“我跟你走,都这么说了,就不准把我丢下。”</p>
燕山景拽着他往前,她也不知道这座山要走到何时才是尽头。苍鹰低旋,深邃的树林里时常传出野兽的咆哮。燕山景右手拿剑,左手拴着一个人的性命,她现在肩膀上是两条人命,她走的每一步,都万分当心。</p>
她不时回头看小司,两个人之间纵然有发带牵着,她还是没法照管到他走出的每一步。他走得很慢,摸着悬崖峭壁,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他很小心了,但是他的脸上还是被荆棘勾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手上也如此。</p>
燕山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保护他,活到今天,无论是净山门叛乱,还是身中奇毒,都没有现在难。她身为姐姐没保护好弟弟,反而牵连了弟弟,现在她也没法保护她的救命恩人。燕山景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短短一截路,两个人走了许久许久。</p>
燕山景的内力在丹田里比之前活跃多了,虽然还不是能用的程度,但是有好转迹象就是好事。她想,她也许很快就能带着小司用轻功离开?</p>
她的内力之所以在缓慢恢复,她只想到了她昨天放血毒狼又冷热煎熬,却没有想到更多……她和姬无虞初见就身体交叠在一起倒下,两人鲜血交融;她喝了姬无虞的一滴血;他胳膊上有守宫砂似的痣;她在净山门书房里发现自己胳膊上长出的那颗小小红痣……</p>
她以为这些都是单独的事,她想不到其中的牵连。因为她不知道司青松就是姬无虞,也不知道他们的婚约建立在了什么基础之上。没人告诉她,师父乔信苍是唯一的知情人,偏偏他又老糊涂。</p>
全然不知的燕山景一心扑在小司的安危上,她一定带他去找大夫。他不仅又聋又瞎,还步履蹒跚。他好像越来越虚弱了……下山的路越来越窄,一不小心就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好在小司的轻功不错,他虽然脸颊上血痕道道,步子却走得没之前摇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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