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照看。”孟汀瞥她一眼,“洗浴睡下了罢?” “自然,那伤药......”</p>
“我去。”</p>
孟汀从门缝里过去,将门轻拉上了。果不其然,安王殿下在榻侧挑灯夜读什么,见他来了,将灯晃上一晃,算是迎接。</p>
屋里炭火烧得旺,李鉴松垮地披了件外袍,肩头润得像玉,锁骨朝下延去,整个人融在灯火里。他伏在榻前,看看书卷,看看孟汀,瞧着他浸药、捣浆,难得顺从地将后背袒给他,道:“都疼。”</p>
上药时他却未哼上一声。</p>
“你何故不带昆吾刀?”李鉴将衣领和上,嘟囔了句。孟汀要灭他灯火,他偏不让,将衾被裹了来,自顾自朝里睡。孟汀将他四个被角掖好,于榻边靠坐下来,听得那人呼吸渐匀了,才安然阖上眼。</p>
李鉴并未入眠。</p>
外头月色很好。他支起肘来,侧着身看孟观火,凑过去将他的碎发博弄开,低首吻他前额。</p>
若无身前事,早就当江湖夜奔。</p>
第7章 归涯第六</p>
林霁华拨弄着花簪后头的几点珠玉。那珠玉荡着,她垂眸看得出神。一抬眼,就瞧见铜鉴里头自己不施脂粉的半张面孔。</p>
花簪是李正德赠的,她这辈子却戴不了几回。若一切顺利,端王殿下顺利登基、将她策立,这小半生戎马便算有个交代。到时,这花簪合了时宜,也可戴它一戴。</p>
说到底,仅仅是个交代而已。</p>
“郡主,副统领已到了,且去见吧。”一个近卫在帐外道。</p>
霁华已吹熄了灯,起身冷冷道:“谁是郡主。”</p>
“督军。”近卫忙改口,待她撩了帐门出来,急急地行了军礼。霁华一身青黑袍,剑袖外束银护腕,右手扶持着腰间长剑,大步向前去。两侧军官皆行礼,将她拥至辕门前。</p>
稍远处,有马蹄声袭来,直到明火执仗下。胡伯雎与三五侍从翻身下马,行了礼,按着剑走到林霁华身前。</p>
他一个八尺男儿,比那女子高出许多,却着实感到被人压了一头。林霁华压根没抬头看他,侧身略略抬手,便先行向军营里快走去。胡伯雎大步跟上,道:“郡主召我,敢问何事?”</p>
“副统领与霁华相识久,背过黄沙咽过血,才捱到太平世。”霁华撩开军帐,辞了左右,便只是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我拜左将军后,为陕西行省三督军之一,然只我一人,无权可用,与你这禁军副统领更无从属之分。今日你来,霁华权当是你买了我几分薄面,在此谢过了。”</p>
“不敢。郡主同端王殿下情意深重,万事不敌二人,我来得倒多余。”</p>
“你也如此谨小慎微了。”霁华一哂,点了盏灯,吹熄余火,“怎么,孟观火身旁站得颇辛苦罢?他手段了得,怕是眼里不容沙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