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殿下身子骨弱,经不起波折,只合锦华里养着。城门前血袖持剑,也不知是被逼到了何种地步。</p>
孟汀叫媵人灌了汤,在榻边坐下。李鉴抚着貍奴,道:“侯爷,你送我至江陵,城中八十万金吾禁军却无人管问,我真是罪过了。”</p>
他咬字都轻而柔。</p>
“副统领不也领军饷,难道没臣不得空了......殿下何必虚称,唤观火便可。”</p>
“我唤观火,你可敢唤我名称?”李鉴一笑,脱开手,那貍奴在一旁安睡去了。他抬腰起身,与孟汀并肩坐了,道:“纷乱当朝,护我此去,归来有损无益。今后,又当如何打点?”</p>
孟汀只当是哄他,挑眉尖答:“何须打点,替殿下的父皇守个天下金吾不禁,虽千万人亦往矣。”</p>
端的是,金吾不禁。</p>
烛火也昏黄,孟汀循着光看过去,那少年低头笑起来,伸手抹了眉间一点金红朱砂。他眼中却清明,好似映了元夕满京华的熠熠星火。</p>
“殊不知侯爷这观火二字,到底是洞若观火,还是隔岸观火?”</p>
-</p>
-</p>
元嘉十七年,崇宁国府反,为端王正德所镇压。安王大病未愈,迁封江陵,恰逢长江决口,雍昌侯遣平水患。</p>
元嘉二十年,西羌再犯,云中大胜。端王正德遣使往东瀛,为寻长生方。风传江陵安王病薨。</p>
元嘉二十一年,僖宗驾崩。</p>
第2章 江陵第一</p>
李鉴腕一沉,大团墨渍晕坠到笺上。</p>
他咽口气,搁了笔,抑不住地咳喘起来,指尖压紧着案几,苍白中拧出三分血色。肩头的衾被抖落至地,寒透了骨,他回身去捞,拂袖见掀翻了骨盏,金沉茶水漫染袍袖,滚烫到臂前留疤处。</p>
这下倒暖和。</p>
“殿下,又如何了!”秦镜如抢进来,叫婢子替他收拾了,再将锦衾拥给他,“要不要我请子觅再看看?”</p>
“不必劳烦子觅了。”李鉴提着口气,默了一瞬,“阿烨,你们二位与我从小便是同窗。我的身子骨,大家也晓得......”</p>
“怕是要收骨江陵”这几字未忍出,他只呷了口残茶。</p>
“阿烨不是打点荆军么,今日却得空?”</p>
秦镜如一拱手,从袖中掏出封书信,递与李鉴。李鉴展开看了,只见是父皇笔迹,乏软许多,是召他回京,行上元宴。他早已料到如此,将信纸迭回,只随口道:“怕是父皇与哥哥们念我了。”</p>
秦镜如只道是他年少又不谙世情,颇是恨铁不成钢:“殿下,这是密诏!今日才至的密诏!定有不平事,陛下他......” 他住了嘴,身后门被哐当撞开,许鹤山夺轩进来,将婢子撵出去,边摆手边扶腰顿足。李鉴叫声“子觅”,挽了袖子等他号脉,许鹤山上前来一把抓住他,力道大得不像山野间的无事神仙。</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