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伏诛，报应将至，她应该很快就会得偿所愿。</p>
“季夫人先走了，说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我们。”含笑有些不懂，“她方才好像哭了，可为什么呢，穿得挺体面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是饿的吧。”</p>
“当然不是。”陈宝香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只是看着我就想起了一个故人。”</p>
“故人？”</p>
陈宝香点点头。</p>
季秋让是叶婆婆的知己好友，两人一同长大，一同在书院念书，有同样的理想，却在及笄之年，各自走了不同的路。</p>
叶婆婆仍旧固执地走仕途为民请命，季秋让却嫁了人，辞去刚升任的三省女官之位，为夫君洗手作羹汤。</p>
陈宝香觉得叶婆婆应该是恨季夫人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一次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p>
但她在收拾叶婆婆的东西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一大堆季夫人的亲笔信。</p>
一共二百零四封，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封也没有漏。</p>
她不识字，只能听同行的读书人给她念落款的名字，念一些豆蔻年华里并肩作战的情谊，念来信人的悔恨，念一些旧得发黄的过往。</p>
对季夫人的印象，是一抹很柔弱的影子。</p>
可就是这么个柔弱的人，在能提告程槐立的时候，拖着老迈的身体，在御鼓面前敲了三个时辰也没歇气，被拖走被无视，她也还是四处收集证据。</p>
这次的生辰宴，是陈宝香主动给她发的帖子，夹了一朵叶婆婆最喜欢的牡丹。</p>
季夫人来得很快，看着她递过去的一封写了却没寄出去的信，目光眷恋又痛彻心扉。</p>
“她从未给我回过信。”季夫人哽咽不成声，“十七年了，从未。”</p>
“她是不是到死都在怨我？”</p>
陈宝香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p>
脑海里一直被强行压着的画面飞散出来。</p>
汹涌的洪水、拥挤的人群、濒死的沙土。</p>
还有边塞城外垒得高高的坟头。</p>
四周一切的热闹都散去，陈宝香觉得自己仍旧坐在叶婆婆的坟边，小小的呆呆的，连哭都不敢放声。</p>
“有婆婆在的地方就是宝香的家。”</p>
“我们宝香怎么会没人要，婆婆要的，婆婆最喜欢我们宝香了。”</p>
佝偻的身影被夹着沙子的风吹散，吹在她眼底成了化不开的血，她想背婆婆回她最心心念念的上京，想带她去见一见那临死喃喃念着的故友。</p>
可到底是没有来得及。</p>
陈宝香轻声问季秋让：“叶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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