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来认罪吧。”他说。</p>
“既然我的爱竟落入虚妄,我们从未真正相爱,而我最后得以凭空沾上她的鲜血。”</p>
那是一个晴好的冬夜,辛柏纳每每想起,就想起剧院里燃烧的松香,落在衣领上的气味,烟味,还有泼洒的酒液,融化的巧克力。眼前人来人往,他们不得不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去瞧舞台上的表演。那是从大洋彼岸乘坐轮船前来的演出团,人们纷纷议论着,浑然忘却前夜的罪案现场正落满皑皑白雪。</p>
他在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离开了观众席,他的脊背僵硬,肌肉酸痛,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走之前他在剧院的后巷里点燃了一根烟,那一年的最后一根烟。</p>
“劳驾,也许你可以再点一根。”</p>
他嘴里的烟被骤然抽走,放进了另一个人的嘴里,那人抹着霜白的戏面,眼角一滴靛蓝的假泪,戏剧地跌进猩红的嘴角里。</p>
辛柏纳瞧着对方,波斯公主此时正在舞台上高唱:啊,我的爱人,唯有你的眼眸点燃我炽热爱火。</p>
第十四章 3-3</p>
公共汽车一大早停驻,它打着冬天的战栗,冒出白烟,耐心而安静地等待它的乘客一一上前,您好早上好,今天可真冷。</p>
辛柏纳坐在最后一排,正抖落格纹呢帽上多余的雪珠,这班公交车将载着他走过大半个旧城区,他抬头数了数站牌,一共有二十六站,他调整了一下脊背与硬皮座位的角度,前方披呢子头巾的老太太转过头来,右侧的眼珠已经混沌,向他挤出一个干枯的微笑。</p>
车上最初只有三个人,后来上来几个年轻的矿工,萎靡困顿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学生,人们挨挨挤挤,车上的位子坐了半满。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从社区行驶入熙熙攘攘的街区,路过布满雪和泥的纪念广场,学生们睁着惺忪的睡眼,在有红砖纪念堂前下了车。再行过几站,金色谢尔盖将军像消失于灰色的雪雾中,前座的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来,在一处泥泞的站头下了车。</p>
又几站,已经进入矿区范围,一切都被震耳欲聋的的声响淹没,工厂的烟囱喷吐着从早上七点就开始生产的苍白烟雾,工人如蝼蚁般三三两两向烟囱之下的建筑群聚集。他们的脚下,是稀薄的雪渍所不能掩盖的大片深色赤褐的土地,裸露着,如同斑驳的伤痕。巨大的压路机和铲车停在路边,像是经过了满身泥土的沉默的宁禄,而在这身后,那根白色的,落满了灰尘与积雪的烟囱才是真正的统治者,地狱之王。</p>
车停到站,矿工们也继而连三抵达目的地。 司机在噪杂的声音里通过后视镜看了看,确认了车上唯一的乘客,这意味着他还要将车开下去,而不是原路返还。这路车的终点站鲜少有乘客,但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前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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