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宸坐在椅子上，见对面人吃的津津有味，也跟着吃了两口自己盘中的酥山。嗯，果然还是太甜，吃不了几口，放下了勺子。</p>
他转头看向对面只顾着对付自己盘中物的澄凉，专心欣赏她吃东西时的虔诚可爱。</p>
澄凉吃的很慢，她想将这种快乐尽可能延长一些，她边吃边说：“公子来此，应当不只是请我吃东西这么简单吧。”</p>
她骤然开口，倒叫李望宸有些措手不及，自己好像每次来见她都带着什么目的。李望宸定定看着她，说：“道长心思剔透，我确有事与您商议。”</p>
澄凉于是从酥山里抬起头，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他，李望宸微笑着开口道：“道长，阿斐要回来了，你今晚要不要上我那里，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后面的部署。”</p>
澄凉脑海中浮现出陆斐那张不讨喜的冰山脸，又想起前几次他们夜半齐聚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自己都没帮上什么忙，几乎都是李望宸和陆斐在滔滔不绝，也是尴尬。</p>
澄凉便斟酌着开口道：“算了，我又不懂这些，还是不去了。”</p>
李望宸打量着她的神色，说：“你可是不想见到阿斐？”</p>
提到陆斐，澄凉平和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她与陆斐的关系的确称不上和睦，互相看不上对方。</p>
澄凉没说话，但从她的脸色上已经可以窥见一二，李望宸道：“你跟阿斐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的如此爱闹别扭，当真跟小孩似的。”</p>
“你说我？”</p>
“我说你们俩。”</p>
澄凉不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接着吃自己的荔枝酥山。</p>
李望宸又说：“阿斐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是你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也说他了，你年纪小，他自当让着你些。”</p>
澄凉拿起勺子，拨弄着酥山上的荔枝果肉，漫不经心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何须他相让。是他，看不起我罢了。”</p>
这一点，李望宸无法反驳。</p>
上京陆氏原本也是人丁兴旺的大族，难得的是祖宗弟子个个还有出息。盖因前朝妖道横行，蛊惑戾帝，害得陆氏差点满门抄斩，若不是得上京百姓相助，陆氏难逃此劫。</p>
尽管如此，陆氏在逃出上京和迁徙途中也接连遭受重创，族人死伤大半，不少典藏流落江湖，原本天下第一世家也因此败落。哪怕后来大雍立国，陆氏立下开国之功得以返京，也还是没能彻底恢复元气，比起新贵氏族傅氏还是差了一截。</p>
有此前尘，陆氏族人皆厌道门中人。到了如今，从陆老令国公算起到陆斐，陆家已是三代单传。陆氏诗书传家，所思所学皆是经世之才，更是看不起玄门中人以鬼神之说，六爻之术取信于人。不仅是陆家，或许天下文骨武魂也未必不是这么想的。</p>
李望宸笑不出来了，只是注视着她，他无法替陆斐辩解。站在他的立场上，陆斐无错，澄凉更是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心术不正，荼毒苍生的妖人。</p>
他以为她小小年纪不会懂这些，但其实她通明练达，洞若观火，她清楚，这世道于她而言是艰难的。</p>
李望宸看向她的目光又变的怜悯，澄凉眉头微皱，“啪嗒”一声将银匙丢在盘子里，说：“前尘往事与我无干，我如今不过十三岁耳，大雍建朝却已四百余年。世人的眼光我并不在乎，你无需如此。”</p>
李望宸闻言收回目光，低下头。她向来洒脱，不会因为这个就自怨自艾，倒是自己庸人自扰了。</p>
澄凉虽然不喜旁人的同情怜悯，但是李望宸对她的关心，她还是感动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