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房门，我就轻声问梨欣：「你猜爹爹要说什么？」梨欣一顿，有些忌讳般答：「梨欣哪知道老爷的心思？」随后缩了缩脖子，偷觑我的脸色。我本想多问几句，眼前却已是北房[2]，我颇有深意地朝梨欣一笑，然后迈步登堂。</p>
祁硕甫若要见我，可以唤我去前厅[3]或书房。他偏要候在中堂，是想带着祖宗来试探我吗？这堂屋确实庄严肃静，可惜我是现代人，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就算他搬出满天神佛，我亦不会胆怯。</p>
我屏息凝神，再踏步入室，然后规矩地喊「爹爹」。他闻言回过神来，着我坐下。我走到左侧，准备按着扶手坐下，那突出的扶手却叫我不适，但我若无其事般落坐，又如大家闺秀般只坐椅子前三分一。祁硕甫望见，许是未想到我如此斯文，他那淡然的双眸显出些讶异，但又旋即回归平淡，登时叫人上茶。</p>
我徐徐捧起那刚端上的填白瓷[4]茶盏，武夷茶[5]的岩韵[6]扑鼻而来。微呷一口，心已被茶香打动。但我不愿现出见识短浅的模样，于是刻意隐忍，只沉静地放下茶盏。</p>
他一直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不甘示弱，于是放下茶盏后，就堂而皇之地打量回去。他对上我的目光，亦不慌不忙，还特意喝口茶再开腔：「你的针线功夫怎么样？」</p>
我没料想开场白是这样，但只得老实答：「未曾学过。」</p>
他眉头轻蹙，再问：「可会弹筝？」</p>
我拘谨答：「略有涉猎。」</p>
话毕，他就使人设好筝架和奉上银甲[7]。我将指甲外戴[8]，并趁调音时，思量要弹的曲子，最终决定弹《落院》[9]。</p>
我迳自沉醉在那忧郁而戏剧化的曲调，一度合上双眼。直至一曲作罢，方察觉他那疑惑又带点陶醉的神色。</p>
他缓缓启唇：「弹首《绣金匾》[10]吧。」</p>
我不解他的用神，亦未曾听过此曲，当下不知所措。</p>
他见我如此，又对我嘱咐一番。比如叫我跟教引嬷嬷学礼仪、秦筝及女红，又要我戒掉南方口音。他还让我帮侯氏管家，暗示要我监视她。</p>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他意答允。他对我点点头后，就让人送我回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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